“我說你可真是個看不起人的,我再不頂用,到了這水裡,也能頂得上半條龍吧。
再說了,這次比武本來就是因我而起。你倒好,不聲不響一個人就潛進水裡了。被困了幾天也一聲不吭,打算在裡面把自己腌成臘肉了再等我們來收屍嗎?”
白少春一貫是個不肯好好說話的,哪怕到了這一刻下來救人,他也還是抱住自己的大刀把關心藏進了冷嘲熱諷裡。
從悲傷裡回過神的小狐狸一擡頭望見這一雙少年,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驚喜。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習慣了九州赫赫有名的那個殺手頭子,形影不離的守在這位常年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鲛人世子身邊。
那個自小跟他們一起長大的烈火宮主,多年來立功無數,她見過他功成之時春風得意過,也見他铩羽而歸垂頭喪氣過,但卻從不曾見他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哪怕世人都無法認可這段關系,哪怕對方的父親視他如洪水猛獸。他隻是背着手帶着笑意,像聽不見世俗的濤聲一般,堅定不移地守着那個有些孱弱的少年,寸步不離。
似乎是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孟以冽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低聲笑笑解釋道:
“他在病床上聽見這消息,怎麼也不肯好好躺着,非要跟着來看看不可。
說是昆侖雖然是三界的福地,卻也不是什麼寶貝都有,自己現在是月族族長了,庫房裡應對海底烈火的寶貝都能取來用。
我想着左不過有我在,不會出什麼大事,就依着他了。”
聽見這話用手肘撞了撞她的年輕山神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兩人對視一眼,也跟着那位護妻心切的孟宮主笑出了聲。
這一趟那位鲛人世子看來是把月族的宮殿搬了個空,除了應對水下受傷的一堆靈藥,還掏出了一根銀光閃閃的绫帶,見大家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才解釋這是當年他爺爺留下給父親的法器。
别看此刻握在手上的隻是一根小小的绫帶,若是加上鲛人的靈力,便可幻化成一架軟橋,任是閻羅殿前的忘川之河,抑或是這海底的滾滾岩漿,它都能穩穩地架在上面,為大家鋪出一條路來。
有了這東西,進出煉獄不受岩漿和地心之火侵蝕的法子就有了。可身邊的年輕神君臉上浮現的高興轉瞬即逝,眉毛依然緊緊地擰成一條,孟望舒的心立刻又沉了下去。
她走上去用手輕輕地撫平了他的眉心,歪着頭看向了那雙自己最眷戀的眼。
“無事,我隻是有些擔心穿過裂縫進了煉獄,可能有更大的麻煩,但眼下也沒有别的法子了。
咱們便進去吧。”
跟着進去的小狐狸跟在陸伯都身後,踏着那條绫帶穿過裂縫來到煉獄門口之後,轉瞬就明白了心上人的擔憂。地牢囚房自己見過不少,眼前的景象卻依然令人心驚。
若腳下那些吐着舌頭呲着利齒密密麻麻的海妖叫人看上一眼便有些雙腳發軟,那門口整整齊齊用雲鐵打造的石柱上纏着的鐵鍊上不規則的牙印就更能告訴大家這是怎樣兇惡地方。
雲鐵身為三界最堅硬的材質,除了用來打造兵器,也成為了所有關押惡獸的牢獄的門窗材料。可即便是北海那關押了九頭海妖的地牢門口,她也不曾見過這麼多深深淺淺的齒痕。
更别提此時還沒有閉眼通靈就已經幾乎要将人淹沒的怨氣了,這煉獄像一個池子裡沉着一個巨大的棋盤,不同的格子裡關押着不同的海妖,每一隻都瞪着大眼看着上方的幾位來客。
而在最中央的幾個格子邊緣,有一縷淺淺的白色亮光,正微弱的一閃一閃。
不用說大家就立刻明白過來,那縷白光應該就是跌落進煉獄裡無法逃生,被困了多日的龍王幼子。
“這小子真是比我小時候還淘氣啊。”
一旁的鲛人世子見到此情此景不禁搖了搖頭,雖然他大小也是出了名的倒黴蛋,卻從來沒有擅自去過這麼危險的地方。海妖殘暴狠戾,此刻站在上方的幾人都為那孩子捏了一把汗。
“你小時候也不是個省事兒的,不知道明裡暗裡欺負了我們多少次,像你這樣蔫着壞的啊,才是最壞的。”
即使面前的情況已經兇險無比,她卻還是忍不住打趣了一把這個長籲短歎的世子。直到幾人輪番下去折騰了半天,才都體會到了笑也笑不出來的滋味兒。
關押這群惡獸的結印看來是無極祖師親自下的,固若金湯的同時,也讓幾人費盡了力氣都闖不進去。
“那孩子氣息眼看着越來越虛了。
要進去救他,看來隻剩下一條路,就是打破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