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你剛新婚,理應還在休息的階段,偏生那個不争氣的東西!江都有難都不知道第一時間趕回來。
倒連累你們這對新婚的伉俪前來平難,叔叔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現今我們既然過來了,你們便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自有我們來處理。”
對着孟叔叔和苓胡姑姑這兩個看着自己長大的“大人”,孟望舒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如果說方才月族一群不速之客,自己尚且可以軟的不行來硬的,大不了打一場,面前的二位,就是更難對付的,因為自己既不敢對他們來硬的,軟磨看上去似乎也沒用。
她不知如何應對,也不能丢下地宮裡的朋友不管,隻好把臉都笑得發僵,死死的守住洞口。
“孟仙君不妨先回江都看看那些受驚的孩子吧,前些日子百鬼夜行把他們吓得不輕。
還好現在事情都過去了,這地宮有我們呢,您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顯而易見,自己身邊那位大場面見了無數的夫君對這個局面也有些束手無策,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話。四個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對面那位餘怒未消的父親顯然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但又礙着往日的情面不好說什麼,隻重重地歎了口氣。
似乎是斟酌了許久的措辭,才開口道:
“你們就先回去吧,他和那鲛人世子的醜事,我們也知道了。
現在他們這樣日日呆在一起,對神族和我們烈火宮的名聲都是不好……”
這句話不知為何像一把利劍一樣,猝不及防地紮進了小狐狸的心裡。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出自己的好友,為了那位鲛人世子,勇闖海底冒險,沖進大火裡救人的樣子來,他那樣一個從小被當成武器一樣打磨長大的人,向來對什麼都是淡淡的,偏偏自打與白少春情愫暗生之後,就好像一艘在海上漂了不知道多久的孤舟,忽然有了自己的錨點。
他跟自己一樣十四歲就早早繼位,在那個背負着許多人興衰榮辱的位子上,一絲也不敢大意,分明還是個孩子的年紀,就早早的站在了有權鬥有厮殺的圍場裡,連分寸的進退都需要再三思量才敢邁步。
可即便是殚精竭慮枕不安席地操勞了許多年,似乎身邊的人早已忘了他們繼位的時候尚且是個孩子,頂着重重的的擔子往前走的時候從來沒人心疼過。
如今長大了,也沒有松快一點,世俗的眼光和身邊人的審視反而更嚴格了,稍微出了點差錯,就仿佛被釘在千萬雙眼睛盯着的恥辱柱上,活該接受大家的指責和埋怨,卻沒有資格問一句憑什麼。
“孟叔叔當年因為愛上苓胡姑姑這個凡人,幾乎丢了命也在所不惜,您愛她憐她,教她習武授她仙族才能使用的暗器秘藥。
您那時候何曾在乎過神界那些人的指指點點,又何曾在意過對方與你在三界世俗的眼光裡到底般不般配呢?您隻是全心的愛着他,最後也得嘗所願有了好結果,為何如今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倒畏手畏腳,拿世俗名聲當借口,要拆散他們呢?
若是名聲那麼重要?那世上便不會有他,也不該有今日站在您面前的我啊。畢竟我的母親,觊觎神君在先,改善我父親這個仙君在後,從頭到尾,她不過都是末等仙族塗山氏的一個棄嬰罷了。
我這樣一個名聲不好的孩子,緣何叔叔還要疼我一場護我長大呢?您這些年對我和弟弟視如己出的時候,可曾在意過外面那些人嚼的舌根說的酸話呢?”
上前一步的人說着說着就有淚順着臉頰往下淌,這些話她說的是以冽,心裡想得卻也有自己,有身邊那個跟她背負了同樣多的夫君。自打情窦初開起,新任的青丘國主便被扣上了野心勃勃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屎盆子,她不過是心戀一個少時相識的兒郎,在那些人的眼裡嘴裡,變成了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證據。
而站在一旁那個為了娶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閑言碎語的人,就更不用說,色令智昏的大山,從他光明正大的坦誠對她的心意那一刻起,便狠狠地壓在了這個少年的頭上。
當年父輩的那些事兒,摻雜着他們的情愫,成為了那些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可是究其根本,他們不過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互相傾心罷了,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好像地宮的那一雙少年,為了那顆不由自主跳動的心,受盡了磨難,連世上最該懂他們的人,也站到了他們的對面。
“正是因為,我當年愛上他母親,是離經叛道的事情,也付出了許多,我才更不希望他走上一條比我們當年更艱辛的路。
舒兒,你苓胡姑姑雖然是個凡人,背景卻比那個鲛人世子幹淨許多。他們這段情,牽連實在太深,那個月族代族長,向來都是心狠手辣的作風,以冽又是烈火宮的宮主!
他的肩上背負的不是他自己,是整個良茲的安危,若因此事惹惱了月族,他們捏死江都的百姓,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松,屆時大家再來後悔,隻怕就來不及了!”
這話的确不假,但若是因為身居高位就要放棄自己的所愛,那個地宮裡的少年,便是丢了九州第一高手的名号,應該也不會覺得可惜吧?
“那便請父親,就在此地殺了我吧。
我不是個成器的兒子,配不上宮主之位,今日父親殺了我,回去可再在門下的殺手裡擇更優秀的人當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