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閉關數年,前幾日才剛出關。
山主之位還沒坐熱乎呢,怎麼就會遇上情劫呢?您可測得到那人方位幾何?是何身份?”
如墜冰窖的孟望舒覺得自己起身地力氣也沒了,隻好扶着桌子,微微顫抖地追問了起來。
“舒兒,我說出情劫之事,已經是洩露天機了。
再往下的事兒,實在是不可多說,也難以測算。我隻能向你保證,老夫能派上用場的時候,絕不會推辭半句,世間萬物,各有命數,咱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呐。”
轉身離去的白發神君抱歉地彎了彎腰就跨上坐騎離開了,留在原地的人從喜轉悲,隻覺得嗓子眼兒裡的那顆心撲通撲通馬上就要從喉嚨口裡蹦出來了。
她抹出一塊手帕,想要擦擦沁滿冷汗的額頭,卻在半空中被抓住了手。接過帕子的陸伯都沒多說什麼,隻細細地給她擦了臉,又遞了一杯安神的茶看着自己喝下。
“你姑姑當年之事,父君同我詳細說過。舒兒,如今天下太平,你我都身居高位,這三界,沒人敢随便動你的妹妹,更别說是痛下殺手了,
所以,你莫怕,劫數既然無法避免,我便同你站在一起,牢牢地護着雪兒,不叫她身陷險境,也不叫任何人利用傷害了她,可好?”
夫君的話向一顆定心丸,将摸着肚子的人那顆亂跳的心,安安穩穩地送回了原處。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身上的冷汗被風吹幹後,又吃了碗甜酪,才扶着愛人的手站了起來。
她望着大殿裡已經散去一半的賓客,發現剛才還在門口宴客的弟妹都已經不在殿中了,便立刻轉身朝着殿後的廂房走了過去。
跟在她身後的人并未阻攔,隻提着燈籠,保持着隔開兩步的距離跟在後頭。
“你跟爹爹說清楚!那人到底是誰!可是你山門裡的師兄弟?你快快與他斷了才是!”
還未走到房門口的人,有些意外地聽見了父親的聲音。
站在對面的妹妹依然一言不發,低着頭望着漆黑的地闆靜靜地發着呆。看來方才緻遠神君與自己的對話,不止身後的夫君,連那個愛女心切的小老頭兒,也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哎!我說你這個小老頭,怎麼還偷聽人家說話呢?這可一點不君子啊。”
開口打圓場的孟望舒一邊說着話,一邊伸手拉住了父親的手。身前的人似乎是顧及女兒的大肚子,犟了一會兒後,便乖乖地轉過身來,露出了涕淚縱橫的臉:
“我原是擔心你的身體,才跟上去一瞧究竟的,卻不想聽見了緻遠神君和你說起了你妹妹的事。
舒兒,我當年,親手送走了我的妹妹,她不過同你一般大的年紀,連死前的哀鳴也未能出月族那座冰冷的宮殿,就死在了神魂俱滅的三清刀下。
我如今年事已高,你叫我,叫我如何能接受再次因為一樣的事情,失去我的女兒啊?”
父親的話叫人聽着都忍不住紅了眼眶,當年姑姑與上一任月族族長慘死在神界的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每每有知情人提起,都要搖搖頭直呼一聲慘。
姐弟三人都自小就知道,那一年姑姑出了事,母親趕去神界時,連屍身也沒來得及看到一眼,更别提最後陸伯父手刃月神之時,那個可笑的虛假王座旁還擺着姑姑頭骨做的香爐。
身後的愛人聽見爹爹的話,卻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在場的人心裡都有種難言的尴尬和委屈,上一任月神正是伯都的母親,殺害姑姑的兇手,即便死在她手裡的人千千萬萬,但提到了自己的至親時,她和父親一樣,很難沒有波瀾。
“可是我說了,沒有沒有沒有!
爹爹,我不知星象上的劫數從哪兒來,何時要降臨到我的身上。但在山門裡的每一日,我的心裡都隻有練功這一件事,未曾想過别的,所以我沒什麼可以交代的!”
說完這些話,妹妹就轉身進屋狠狠地關上了門,站在門口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的父親,也扶着母親的手,漸漸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