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片漆黑和濃濃的白霧都難不倒現了原身的青丘國主,唯一讓身陷山中的九尾靈狐害怕的是,她感知到的生息是自己從未經曆過的詭異和可怕。
這些年不論對面是妖是鬼,孟望舒從來沒有在一個生靈的身上,感受過兩種動物共存的生息。不遠處帶着濃重死氣的妖獸已經掩飾不住氣息被迫将行蹤洩露在了左前方。
隻是仔細感知了許久,她卻在心裡生出了許多的好奇來,對面的氣息有自己的熟悉的黑熊味道,那玩意兒殺人殘暴得很,前幾年在凡界遇上過幾次,不算好對付的。
可那股熊精的氣息裡不知為何又混了些黏膩陰森的潮潤,像是溪邊河谷裡趴在石頭上濕漉漉的□□。
就算翻遍九州南史和陰律司庫裡的那些史料,怕也尋不到黑熊和蟾蜍搭夥殺人的記載,兩者體型懸殊,生活環境出沒地點,沒一處是能讓兩者挨上邊的。
難道是自己的知覺因為近日接連不斷的風波出現了偏差?
然而不等她細想,對面已經有地震一樣轟隆作響的腳步聲帶着濃厚的腥氣奔了過來,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朝着面門直直拍過來的那隻熊掌隻怕已經擰斷了她的脖子。
原來殺人取頭蓋骨的不是單槍匹馬的熊精,而是此刻圍成一個圈的三隻,隻可惜,仔細打量了周圍後,那股潮濕的陰邪氣雖然沒有散去,低吼的小狐狸也沒能找到蟾蜍的半點痕迹。
往日裡打黑熊精,對群山環繞身經百戰的孟國主來說從來算不上難事,對方雖然身形龐大力量大,卻笨重得很,總是在周旋了三五招後就敗下陣來。
可今日這群黑熊,倒像是修煉了上萬年妖力非凡一半,半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丁點要逃走的架勢。
又不知過了許久,撕咬了許久的小狐狸眼看着兩隻大熊已經不敵自己倒在了地上,正要一鼓作氣收拾第三隻,就瞧見那個黑影迅速得穿過樹林跑了出去。
壞了……山下都是朝聖休息的人群,山腳下那些神兵隻怕是很難招架得住。氣喘籲籲的人追了幾步恢複了人形拔出了随身的匕首,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
然而還未趕上那隻熊精,體力透支帶來的耳鳴和頭暈就絆了她一個踉跄,以至于再回過頭,環顧四周都未能找到方才的黑影。
正準備起勢通靈,就有兩隻巨大的利爪,狠狠地扣住了自己的肩頭,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那股巨大的力量已經拖着她往樹林深處走出。
忍着被熊爪紮破肩頭的劇痛,反手準備借力脫身的人掙紮了幾次都未能成功,身後的黑熊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紮到了腳,竟抓着她直直地倒了下去,一陣天旋地轉都滾到了山腳下的路邊。
顧不上周圍民衆受驚的驚叫和肩上被撕開的幾個血口子,在地上滾了幾下起身的孟望舒轉身就朝着黑熊撲了過去。
“長姐,小心。”
這個充滿擔憂和心疼的聲音,是望雪的聲音,她堅定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前,手托香爐認真念咒,不遠處的妖物已經被幾根束仙索捆成了一團,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滾來。
長舒一口氣的孟望舒直到看着對面的妖邪徹底放棄抵抗,被天兵帶走,才放心的癱坐了下來,任由身邊趕來的仙醫為自己止血包紮。
周圍的群衆見熊精被抓走,又大聲歡呼的,也有失去親人捂臉痛哭的,更多的人,卻在她的前方跪了下來,連聲感激昆侖之後的仁德勇敢,磕了好幾個響頭。
方才在山裡,還覺得渾身是膽随時打算拼命的小狐狸,到了這一刻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害羞地别過了臉,叫大家快起來後,就打算起身尋坐騎回神殿看看女兒。
眼看着麒麟就在不遠處,身後卻有個人忽然攔腰把自己抱了起來,被黑熊精偷襲過的小狐狸幾乎來不及思考就舉起手中的匕首往身後刺了過去,直到匕首被一雙更有力量的手握住,手腕動彈不得,她才看清了身後的人。
被這個插曲鬧得不得不放下妻子的陸伯都,連聲喊了幾句是我後,才看見那張蒼白的臉上盈滿驚恐的眼慢慢平靜了起來。身前的人因為連日來的奔波,似乎被折騰得更瘦了些。
肩膀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卻依然能從被血浸染的衣服上看出來傷勢的嚴重。小心翼翼把妻子送進馬車後,終于沒忍住摟着那顆疲憊至極的腦袋哭了起來。
他們初相識的時候,身側的人不過是一個嬌滴滴的孟家大小姐,戴着青丘的九尾冠子躲在神界的學堂裡偷偷吃點心。被仙師抓了以後,也隻會躲在自己後面撒嬌讓師父少罰她站一會兒。
再後來他們都長大了些,那個嘴饞的小丫頭出落成了杏眼桃腮的少女,成為了九州最富有的女國主,守着一堆金山銀山,每日裡除了吃吃喝喝練功就隻剩下偶爾出去為各國打抱不平鎮壓一下妖邪了。
如今的世道早已不同以前,經過昆侖和幾座神山的聯手,在外行兇作惡的異獸已經不多了。嫁給自己之前,這家夥吃過最大的苦,應該就是巨蛇肥遺入侵那一回了。
可自打那個天真浪漫的孟國主愛上他,與天下九部扯上關系,那安樂的日子似乎就特意繞開了這個福窩窩裡長大的少女,她為自己下過海底,硬着頭皮克服了九尾不善水的天性去海底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