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這個問題也不了了之。
夏一舟把他丢到客房,勒令他睡覺。
時檐不認床,一覺睡到大天亮,還是被高非打來的電話叫醒的。他風風火火趕到快遞站,卻仍沒逃脫被罰款的命運。
值班缺勤一晚上,時檐被扣了200塊錢。再加上早班遲到,又扣了50。
他專門将自己的扣款記錄截圖給夏一舟看,隻收獲了他的鼓掌表情包。
可就在他交完罰款的第二天,站裡的值班制度居然取消了!而夏一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這個消息,還特地私聊:“看吧,就說這制度不人性。我的嘴很靈的,所以你要請我吃飯。”
懷着兩分感謝的心情,加上時檐确實讨厭值班——每個在站裡值班的晚上,他都被自己看過的懸疑劇吓得睡不着。
時檐大手一揮,還真從工資裡抽出可憐巴巴的一部分,帶在逃大少爺下了次館子。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逐漸親近起來,信任值也是穩步上升。
與任務目标的正常交流使時檐重拾攻略的信心,除了不敢再去碰的甯榆青,其它二人的進度還算順利,給紀橫的陪練也從一周一次變成一周三次。
不過天氣變冷之後,時檐就偷懶不願意上擂台了,所謂的陪練就真成了陪着訓練,遞遞水擦擦汗什麼的。時檐還暗自和系統吐槽過,紀橫是什麼小女生嗎,打拳有人陪着就算了,上廁所都要他陪着去,真懷疑他之前都是怎麼拿到那些獎的。
就是有一點不好。
夏一舟特别介意他去陪練這件事。陪練的日期并不固定,卻基本都是晚上。這導緻夏一舟像怕妻子出軌的丈夫一樣,“查崗”得越來越頻繁。
舟:小快遞員,你今晚又去哪玩了?他們說你五點半就下班了。
舟:不回我?你是不是又去陪那個肌肉暴力狂練拳了?
小屋檐:什麼肌肉暴力狂?你能不能不要亂給人取外号?
小屋檐:而且我一看到消息就回了好吧!
舟:我不管,你不是秒回就是不想回,四舍五入就是讨厭我,這傷害到了我稚嫩的心靈,所以你要補償我。
小屋檐:???
舟:周五晚上去看電影啊,最近新上了一部犯罪懸疑片,口碑不錯。
小屋檐:可是我周五上晚班欸。
舟:imax大屏,杜比音效,我請客,爆米花可樂零食想吃多少吃多少。
時檐隻猶豫了兩秒鐘。多一秒都是對這種大餡餅的不尊重!
紀橫擦着頭發從更衣室出來,見時檐捧着手機笑得開心,順嘴問道:“發生什麼了?”
時檐頭也沒擡:“一個朋友,沒啥大事。”
“哦。”
借着身高優勢,紀橫瞥到了時檐的手機屏幕,發現他們發的表情包自己從未見過。
這時,對面發來一個黃色小龍的動圖,将時檐逗得直樂。
紀橫擦頭發的手一頓,有些挫敗。
他打開自己和時檐的聊天框,發現兩人的對話都很簡短。
紀橫:晚上7點。
小屋檐:收到。
紀橫:來吃飯。
小屋檐:收到。
紀橫:買了新鮮水果。
小屋檐:收到。
餘光看到時檐在屏幕上飛快跳躍的手指,有些落寞。
和我聊天,會不會太無聊了?
*
和夏一舟看電影那天,氣溫驟降,天氣預報說有可能會下雪。
時檐和同事換了班,推門而出。他怕冷,外出都穿得像個球,雙手牢牢揣在口袋裡,下半張臉都被圍巾淹沒。
夏一舟在門外等他,見他這副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麼笑,真的好冷的!”時檐說話甕聲甕氣,還很不服氣地往上跳了一跳,像一隻小笨企鵝。
“我哪敢啊,”夏一舟嬉笑,上前攬住他的肩。
夏一舟穿得很少,這麼冷的天,他隻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雙面呢外套,配着高領内搭,正式到讓時檐有些不習慣。
他的卷發是自然卷,今天可能特意拉過,沒有這麼蓬松,倒還真有幾分少爺的樣子。
兩人并肩走出沒幾分鐘,突然下起小雪。脆弱的雪花掉到時檐肩頭,很快就融化在羽絨服表面。
“哇,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紀橫的腳步一頓,擡眼看向不遠處的青年。他站在小區門口,伸出手去接從天而降的雪花。每當一片雪花在掌心融化,他就像受不住那點癢意似的,咯咯笑起來。
他裹得很嚴實,若不是聲音和那雙露在外面的淺茶色眼睛,他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
剛想上去打招呼,他身邊就走出一個身量很高的男人,身材單薄,穿着一件過時的大衣,講話要湊到人耳朵邊去,很沒有禮貌。
“網上說這部電影很精彩,劇情會反轉反轉再反轉,好期待啊。”時檐看着鞋面上微微濡濕的水迹,語氣是顯而易見的雀躍。
“放心吧,我買的位置是最好的,包你滿意。”男人輕笑,伸手去攏青年的頭發。“車來了,快上去吧,看把你凍的……”
轎車在視線中漸漸消失,雪像是突然失了禁制,漫天飄灑下來,落在紀橫黑直的睫毛上,凝成小小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