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睜開眼睛,謝将離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一陣陰風撲面而來,帶着熟悉的河底爛泥的味道。
謝将離穩了穩身形,想撐着地站起來,眼睛一睜入眼便是一灘黑紫色血迹。
他慌忙地想别開手,險些摔在地上。
徐空青自他身後将他拉起來,手勁略大了些,謝将離差點倒進眼前的池塘裡。
池塘仍是今日白天所見的那個,與白日錦鯉閑遊不同,裡面橫七豎八泡着幾具七竅流血的屍體,看穿着應該都是李府的家丁和丫鬟。
李府上下一片喜氣,連假山上都包裹着紅綢,每一扇窗戶上都貼着大紅喜字。
謝将離和徐空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慢腳步,屏住呼吸朝裡面走去。
越往裡走,倒在地上的人就越多,内院中間停着一副黑色棺材,和周圍喜慶的裝飾格格不入,還别扭的在棺材前面也挂着紅字,隻有棺材闆被掀翻,砸在東邊廂房的牆壁上。
死去的人個個都捂着耳朵,面露驚懼神色,大張着嘴巴。
謝将離和徐空青繞開棺材,走進正房,正房大門處有一面摔碎的銅鏡,碎片四分五裂崩開。
“有些人不是李府的。”
謝将離正緊張着,身後徐空青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吓得他一哆嗦。
他定神看了看,确實有很多人穿着比李府的更精緻,他們離開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走時都還未見過這些人。
謝将離腳踩在銅鏡碎片上,吱一聲硌在地上,刺耳的聲音聽的人心一凜。
要進正房時,謝将離隻覺得禁閉的大門十分詭異,不由得停下腳步,徐空青側身看他,好像是在說你要是怕可以不進去。
謝将離搖了搖頭,伸手推開了們。
吱呀——
木頭相互剮蹭的聲音刺激着兩人緊繃的神經,他們同時邁步進去,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很有默契得又往後退了一步。
李鴻儒死了,這次不僅僅是心髒沒了,連眼睛都沒了。
“死了。”
徐空青淡然出聲。
謝将離抱着手臂,回了句:“看出來了。”
於燼既然叫他們回來,又不在此地,一定是去追去了,這裡發生了什麼,隻有於燼回來才說得清楚。
謝将離和徐空青站在原地沒有動,生怕破壞現場,畢竟還有一個人時時刻刻都在監視他們。
徐空青看着謝将離,薄唇輕啟,卻沒有說什麼。
謝将離看出來他的意圖,故意往徐空青身前湊,逼得他後仰着往後退。
謝将離一臉壞笑,出口就成了調戲:“你擔心我被冤枉啊,剛剛我在破廟裡可看見了,你擔心我擔心得都快急死了。”
徐空青扭開臉,别扭地反駁道:“我是怕你死了,對魔尊不好交代。”
謝将離切了一聲,自他重生以來,徐空青雖然沒有給過他一點好臉色,但他也摸清楚了,徐空青對他的大師兄仍保留着一絲希望,所以無論謝将離怎麼作,徐空青都沒有真的傷過他。
就嘴上功夫厲害而已。
他繼續逼着徐空青,一副就要死皮賴臉跟着你的樣子後,徐空青的無情度竟然掉了一點。
謝将離欣喜挑眉,想說點什麼不要魔尊,喜歡徐空青之類的話繼續讨好他的時候,段懷生回來了。
徐空青用傳送陣時,不知道是漏掉了段懷生,還是故意沒帶他,等段懷生到場時,恰好也隻有徐空青和謝将離兩人在。
他在内院看了一圈,走到正房的時候,正看見謝将離拼命往徐空青身上貼。
段懷生黑着臉從謝将離身邊經過時,從鼻子裡發出一陣氣聲:“恬不知恥。”
謝将離見段懷生比於燼先回來了,頓感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從正房内出來的段懷生,怒氣沖沖地指着謝将離,道:“果然是你!”
“謝将離你竟然又縱心魔殺人!”
段懷生笃定了是謝将離作惡,不分青紅皂白,拔劍就朝着謝将離的脖子揮來。
謝将離側身一閃,劍氣被徐空青擋了回去。
謝将離站在徐空青身後翻白眼,他也生氣,為什麼一旦死人,段懷生就會認為是他幹的,大師兄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讓段懷生這麼讨厭。
“不是我。”
謝将離側着身子,都不願意正臉去看他,隻是略帶煩躁地解釋了一句。
“不是你還有誰?這裡就隻有你和徐空青兩個人,難道徐空青還會指認你嗎?”
好耳熟的說辭,謝将離知道段懷生大概是又想起了他的師弟,伸手拍了拍徐空青的肩膀,叫他讓開。
“我說首陽山到底是誰看上了你這個沒腦子的大弟子啊,是不是我殺的,等於燼回來了不就知道了?”
謝将離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始怒怼段懷生,一陣鳥語花香的輸出後,段懷生都沒幾個詞能拿出來反駁了。
段懷生瞪着眼睛,看着謝将離嘴皮子翻動,竟然想不出一句話來回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