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生漲紅着臉,氣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身體因生氣而不住地顫抖着,伸出手指着謝将離,結結巴巴道:“你、你……”
“你什麼你。”
啪——段懷生的手指被來人拍開,說話之人語氣不善,衣服和頭發上沾滿了蘆葦飛絮。
於燼眉頭緊皺,從外面進來帶着一身露水寒氣,面色黑得如夜色一般陰冷,他拍開段懷生徑直走進了正房。
謝将離和徐空青不約而同地走到被段懷生擋住的門口去看,隻見於燼手裡拿着個什麼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對着李鴻儒的眼睛比劃着。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來,把那東西随意往段懷生腳邊一丢,看上去心情十分不佳,眼睛看向謝将離,厲聲道:“追錯了,是替身。”
又是替身。
謝将離微不可察地皺眉,柳熙熙什麼來頭跑的那麼快?
破廟和李府相隔甚遠,她竟然能在片刻之間,牽制住他和徐空青,又趕回李府殺人?
他腦内思緒有些混亂,總覺得李府内氣氛有些詭異,這些人死亡狀态,确實十分像柳熙熙的手法,但總能感覺到一絲人氣。
謝将離施法換了喜服,身後徐空青見他脫了,自己也換回了那身灰青色的衣衫。
“這是什麼?”
段懷生眯着眼睛,蹲下身去看那東西,東西不大,糊着一層爛泥看不清楚是什麼,隻是比雞蛋要小一點,正面朝上有一圈淡黃色圓圈,底部連接着一些筋膜一樣的東西。
徐空青垂眸看了一眼,冷聲道:“眼睛。”
“嘶——”
謝将離的思緒被打斷,肩膀不自覺一聳,咬着牙齒倒抽了一口冷氣,柳熙熙竟然把李鴻儒的眼睛硬生生扯出來了,好惡心。
段懷生聞言,手指忽然一顫,凝在了半空,突然側身厲色看着謝将離,一字一頓道:“謝将離,你還說不是你!”
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對着謝将離怒目而視,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了。
謝将離神色一凜,他竟然在段懷生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臉上,看到了一點心疼和悲傷?
面對段懷生,謝将離總有一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無奈感。
他猜到了段懷生是聯想到了前世大師兄心魔殺人的事,但他不知道具體情況,于是在識海裡詢問系統:“系統?段懷生的師弟死的時候,不會也被挖了眼睛吧?”
“滴滴,親愛的宿主不止哦!挖眼割舌,砍了四肢,還斷了首。”
“啧啧太殘忍了吧。”
謝将離咋舌,這是要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節奏啊。
“不管你信不信,你也跟着去了破廟,親眼看見了我從沒有離開過。”
謝将離無法解釋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隻能賣力解釋,但段懷生并不領情,一個大跨步站起,逼到謝将離眼前。
他眼含愠色,伸出雙手揪着謝将離胸前的衣服,嘶吼着逼問:“不是你那是誰,你告訴我是誰,你說啊?”
謝将離突然被揪着領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於燼從段懷生手裡搶下來護在身後。
於燼将謝将離攬在身後,解釋道:“不是他,是一個女人,身着紅衣,薄紗覆面,懷抱琵琶,這些人都是她殺的,我親眼所見。”
謝将離心神忽然一動,紅衣?柳熙熙是粉衣啊。
徐空青站在於燼和段懷生中間,用劍擋着發瘋的段懷生,他滿腦子都是他死去的師弟,癫狂到幾乎失去了理智,眼睛發紅盯着被重重護住的謝将離。
段懷生目眦欲裂,目光越過徐空青和於燼,死死瞪着謝将離。
他臉上盡是鄙夷之色,道:“謝将離,你憑什麼?憑什麼這多人護着你?哈哈哈……女人?一個女人能殺這麼多人,有琵琶就能證明是那個女鬼,啊?”
段懷生獰笑着看向謝将離,眼睛大睜到三分之二都是眼白,看上去空洞恐怖,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歪頭看着謝将離一行人。
“不能。”
謝将離斬鐵截釘,目光堅定地和段懷生對視,繼續道:“當然不能。”
段懷生許是以為謝将離會反駁他的話,早就在肚裡準備好了如何反擊他的話,可聽見謝将離竟然順着他的話接了。
那些字句在嘴裡打了一轉,終是吐不出去,不知如何是好
他長着嘴巴,喉嚨裡發出一陣氣音,卻被謝将離的話賭得愣在原地。
擋在謝将離面前的兩人,聽見謝将離這麼說,也都轉過半邊身子,皺眉看着他。
於燼最為不解,女鬼是他去追的,不是女鬼還能是誰?
謝将離頂着三人疑惑的眼神,緩步走到徐空青面前,蹲下指着那隻肮髒的眼球,一件衣服當然不能讓段懷生信服。
三人的目光緊緊得鎖定在他身上,謝将離看着帶着血絲的眼睛有些想吐,強忍住惡心,他捂着嘴,悶聲道:“不是女鬼而是人為。”
他擡頭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趁手的工具,隻能伸手向後,取了自己後腦勺上的木簪子。
謝将離用木簪子翻開眼睛,露出下面一層層筋膜,然後盡力展開眼球下面連接着的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