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膜裹着爛泥，在灰白的石闆上很容易顯形，等到謝将離将薄膜一一展開在衆人眼前時，他們才幡然醒悟。

石闆上的薄膜切口出，以一條平整的直線狀态鋪開，明顯是用刀割出來的。

柳熙熙道行不低，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地找個匕首去割李鴻儒的眼睛嗎？

完全沒有必要，謝将離擡眸看向段懷生，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道：“謝謝提醒，女鬼确實不能這麼快殺兩處的人，但有人可以模仿不是？至于為什麼挖李鴻儒眼睛，我就不知道了。”

謝将散着頭發，手腕翻轉随意丢了被染髒的簪子，繼續道：“你現在冷靜了嗎？”

段懷生看着眼前的東西，還在嘴硬：“李鴻儒又沒有得罪人，誰會殺他。”

謝将離聞言，睨了段懷生一眼，走到院子裡的棺材旁，将棺材闆子拍得砰砰響，笑道：“當然有，他女兒說不定最恨他。”

“配陰婚？”

徐空青最先頓悟，搶先開口。

謝将離滿意的點了點頭，院子裡的排布很明顯就是配陰婚的現場，隻是他們進來時被院子裡慘烈的景象吸引，并沒有太在意這口棺材。

柳熙熙有可能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

於燼幾步走到棺材旁，伸着脖子往裡瞧了瞧，棺材是空的。

“人呢？”

他看着棺材對面的謝将離，開口問道。

謝将離腦袋動了動，示意於燼看正房東廂房之間的角落。

三人順着謝将離看的方向看去，除了徐空青都被吓了一跳。

段懷生和於燼被吓得接連後退兩步，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一女子倒持滴血利刃，含着肩膀，頭發散亂眼神呆滞，臉上敷着厚厚一層百粉，眼淚留下濕潤眼眉，在臉上沖出一道道黑色的淚痕。

她安靜地站在角落裡，不知道已經觀察了他們多久，謝将離強行穩住心神，其實他也吓了一大跳，是站在這個棺材的位置時，才意外發現這個人的。

那人見已經被發現，似乎是太過于遲鈍，腦袋一歪一扭，同手同腳從角落裡面走出來。

她隻穿着大紅色的薄紗，嘴裡嗫嚅着，發出一陣陣怪異的咦呀聲。

“他竟然想給我喂毒藥，給一個活人配陰婚，那就讓他親自嘗嘗這毒藥的滋味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女子木偶一般發出駭人的咯咯笑聲，在拐角處拐了個彎，正對上沒有離開的徐空青和段懷生兩人。

徐空青察覺到她是想進正房，拉着僵硬的段懷生，後退着讓了路。

女子腳步沉重，旁若無人一般，一步一步緩慢步入正房停在李鴻儒屍體旁，然後突然眼睛圓睜，舉起利刃狠狠插進李鴻儒的胸膛。

一下……兩下……直到将李鴻儒胸口插成一片漿糊，她才堪堪停下來，半舉着匕首，側目看向謝将離，嬉笑問道：“你是誰家的人？”

她嘴巴塗的血紅，大張着嘴笑着，臉上噴濺的血痕，讓她看起來比柳熙熙更可怕。

“我不是你們府裡的人。”

謝将離猜到這些人應該都是眼前這個人殺的，她問自己是誰，但凡是這兩家其中之一，都難逃毒手。

“那是他們府裡的？”

女子柳眉微蹙，指着謝将離身邊一個穿着富貴的人問道。

謝将離餘光一瞟，搖了搖頭，這個人應該是李鴻儒給她女兒配陰婚的人。

“你知道嗎？這是我父親。”

女子彎着腰，笑意盈盈地拍了拍那團血肉模糊的人，目光卻盯着屋外四人，尋梭了一圈後，發現确實不是李府的人。

她低聲笑着，眼裡神色不明，應該是已經在失心瘋的邊緣。

“你們是不是想問啊，這些人是那個女鬼殺的嗎？哈哈哈不是呢，都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

謝将離立即看向段懷生，歪了歪頭，不用看就知道他在說：我說了不是我吧。

段懷生有些尴尬，立即錯開目光不再看謝将離，而是問那女子：“這些人何其無辜，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女子怔了片刻，小聲喃喃自語：“無辜？無辜？無辜！”，她忽然仰天大笑，向後仰着腰，道：“李鴻儒無辜？他嗜賭如命輸光家産，綁我與一個不認識的男子成親，試圖借女鬼之手殺我，這叫無辜？”

“他借刀殺人不成，要毒殺了他的親女兒，賣給一個活人配陰婚，這叫無辜？”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幫他禁锢過我，每一個人都收斂過錢财，哪一個無辜？哪一個無辜？”

女子面容緊繃，疾步跑到段懷生面前，突如其來的沖擊，吓得段懷生踉跄幾下，不敢正眼去看她。

她道：“這毒藥的滋味，我要他們每一個都嘗嘗！”

謝将離皺眉，他以為棺材裡面裝的應該是死人，沒想到李鴻儒如此喪盡天良，竟然裝他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