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将離極力附身貼近地面，一隻手撐着地旋轉飛身，才堪堪躲過一記劃破虛空的弦音。

剛剛在幻境受到沖擊，本就還未緩過來，加上修為被回收，他對付起柳熙熙就愈發吃力。

“系統，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死了，誰幫你拯救世界。”

謝将離喘着粗氣呼叫系統，奈何系統也是愛莫能助，比起謝将離這邊膠着的戰況，它倒顯得悠閑自得許多。

它悠悠道：“放心吧，死不了。”

“死不了？你要不睜開眼睛看看我呢！我求你了，借我點法力總行吧。”

謝将離拼命讨好系統，沒有修為在這個世界怎麼活得下去，這可是修仙世界啊，柳熙熙現在想殺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這會興緻來了，故意在他腳邊劈下弦音，就是故意捉弄他。

柳熙熙看上去心情不錯，在屋檐上悠閑自得地撫着琵琶，看着謝将離在院内手忙腳亂地躲避她的攻擊，臉上笑意更盛，好像在看一場有趣的表演。

過了不知多久，柳熙熙似乎終于厭倦了這場無聊的遊戲，很是優雅地從屋檐上前傾身子，飄到地面上。

她動作緩慢輕柔，紅唇輕啟，出言卻十分駭人：“我呀，這次就做個好人，送你們去陰曹地府相聚好了，你見到閻王，可得為我說說好話啊。”

柳熙熙眉眼彎彎，手指從衣袖中伸出來，略帶妩媚地翩然一指謝将離，随後将院中僅剩地的一口棺材也劈成了飛灰。

院内所有可以用來當作掩護的東西，都已經被劈地七零八碎，連一旁走廊地支柱都被砍斷，轟然倒塌，揚起一片塵埃。

謝将離背後巨大的聲響，驚得他不由自主地轉身去看，柳熙熙之前對他未下死手，不過顧念着他有趣，可能是多年不見能從她鬼火中活着出來的人，又或者是就想看他和徐空青永世不得相見，故意留他一命罷了。

可惜現在，柳熙熙覺得無聊了，不如送下去見閻王，免得打擾她殺雨花鎮的人，耽誤她找那個掘地三尺也要苦尋的孟決。

眼見着柳熙熙在轉換弦音，系統甯願在他腦子裡喝茶也不肯借他法力，謝将離隻能逼着自己想辦法自救。

有什麼辦法？柳熙熙的攻擊是大範圍攻擊，院内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遮擋的東西了，實際上還有一個石化的徐空青……但不道德。

謝将離知道徐空青還沒死，隻是幻境坍塌沖擊魂魄，他回魂需要時間而已，隻是他都拖延了至少半個時辰了，以徐空青的修為，不至于還醒不過來。

柳熙熙此刻彈出的琵琶聲已經變得嘔啞嘲哳，落在謝将離耳中，簡直就是一種聽覺折磨，他拼盡全力捂住耳朵，也無法阻止這吞噬精神的聲音進入腦海。

謝将離隻覺得腦中脹痛，眼睛像咋被擠壓一般，快要掉出眼眶，心中也隻犯惡心，吐得他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地幹嘔。

腦海中激烈地琵琶聲混合着系統微涼的聲調，謝将離雙手撐地，甩了甩腦袋努力分辨系統地聲音，都如此生死緊要地關頭了，說的應該是能保命的。

“宿主，你不要再要強了，或許吃軟飯也是一種解脫。”

“？”

謝将離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這是勸他去死，還是投靠柳熙熙？

系統看着被琵琶聲震懾到站都站不起來地謝将離，它實在沒有辦法解除對他的懲罰，但是可以婉約點提醒。

奈何謝将離就是個死活不服輸的主，他就算眩暈到站不起來，眼睛裡的一些細小血管，也被柳熙熙的琵琶聲震破，兩隻眼睛已經沒了眼白，全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吃軟飯是吃不上了，我得活啊。”

謝将離忽然站起來，眼睛被壓迫到流出一滴血淚來，眼神卻異常地堅定執着。

弦音如片片雪白的刀刃卷在一起，形成一道卷風朝着他襲來，他知道那是柳熙熙給他的最後一擊，如此稠密的弦音，是他這個凡人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

謝将離在那無法停息地琵琶聲裡，猝然一笑，大聲喊了一聲：“且慢！”

柳熙熙聞言忽然一頓，對謝将離的垂死掙紮嗤之以鼻，連臉上的表情都隻動了分毫，冷哼道：“苟延殘喘。”

謝将離勾起唇角露出一口整齊的牙，他以血肉之軀實在是難以抗衡這些玄幻的能力，這是他最後能想到的自救辦法了。

徐空青的劍叫塵華，和他的有光是對劍，如果剛剛閃現的記憶點沒錯的話，那他就是可以駕馭徐空青的劍的。

他幾乎是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一隻手掙紮着捏起法訣，卻因全身劇痛無法擡起裡，隻能用另一隻手扶着。

剛剛那點記憶應該是大師兄和徐空青剛準備結為道侶那會的記憶，徐空青甜蜜到毫無防備，可以讓他的大師兄自由使用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佩劍。

而大師兄也不客氣，給這劍取了個他能叫得動的名字“且慢”。

謝将離喊且慢，并不是為了服軟，讓柳熙熙大發慈悲饒他一命，而是在叫徐空青的佩劍塵華。

徐空青握着塵華的手指一松，劍從他手中向前飛了出去，自然而然地循着聲音，去護謝将離。

塵華閃着寒冷銀光，像受到控制一般斬斷弦音，甚至破開了柳熙熙手中琵琶上的一絲琴弦。

柳熙熙斂了笑意，不自然露出一些驚訝的神色，很快又藏進風撩起的發絲裡面。

她飛速拉好琵琶上斷掉的弦，是她小看眼前這個人了。

柳熙熙不再掉以輕心，全力一擊打掉塵華，劍落在地上發出铿铿的聲音，謝将離跪地嘔出一口黑血。

他到底失了法力，沒辦法操控塵華如此強大的劍。

“去死吧。”

看得出來柳熙熙是真的動怒了，謝将離擦了一把嘴上的血，撐着地站起來擋在徐空青身前，欲要操控塵華最後一戰，卻感覺塵華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心中了然，順勢彎腰躲開柳熙熙的攻擊，塵華向他身後飛去，徐空青翻身一躍，在空中一個飛旋轉身接劍，斬出去一道白光。

柳熙熙被震得後退幾步，琵琶上四根弦已然全部斷裂，她震驚得看向擋在謝将離身前的徐空青，臉上竟然能看出一抹不甘心。

她第一次失了手，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殺死……

“怎麼可能？”

柳熙熙有些難以置信，琵琶從手中滑落，她本不相信世間有真心，可看見徐空青竟然能從已經坍塌的幻境裡出來，她又開始懷疑了。

謝将離捂着胸口，嗤笑一聲，噴出去幾顆血珠子，啞聲道：“你怎麼才醒？”

徐空青後退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謝将離，道：“地魂回魂慢了，阻礙了行動。”

謝将離對着他比了一個大拇指，這話官方的他竟然沒辦法反駁，徐空可能早就醒了，隻是地魂不在，行動不了。

“你——還好嗎？”

“肉眼可見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