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口欲言，恰好店小二端了溫好的酒來，放在徐空青和謝将離中間。

徐空青的臉被身側的燭光映射，跳躍的暖光，柔和了他整個人的姿态。

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酒，本就是沒喝過幾次酒的人，如今喝了一壺。

徐空青自顧自悶悶地喝着，想起三百年前謝将離慘死的樣子，眼底不由爬起一層酸楚。

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再去喜歡謝将離，即使謝将離重生了，也對他端着一副誰也不愛的架子。

徐空青一直騙自己，等到謝将離恢複記憶之後，就由他去吧，自己已經看得很開了，他的心，不會再為謝将離的選擇起一絲波瀾。

直到剛剛，他再次吃到謝将離喂過來的糖葫蘆時，他才知道，無論謝将離會不會抛棄他，無論謝将離喜不喜歡於燼。

他，徐空青，都會徹底地再愛上同一個人。

“徐空青，别喝了。”

謝将離起身，從徐空青手中奪過酒杯，一把摔在地上。

他有點後悔利用徐空青了，現在倒顯得有些罪惡，眼見着徐空青都快喝死了，謝将離終是沒忍住，摔了杯子和酒。

可惜已經晚了，徐空青早就醉了，他抓着謝将離的衣服，仰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人。

徐空青一臉無辜，對着謝将離道：“沒事的，明天都會忘掉的。”

他臉色紅得發燙，靠在謝将離腹部，透過薄薄的衣衫，幾乎要燙穿謝将離的皮膚。

謝将離低頭看他，腦子裡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出各種各樣的記憶碎片。

他好像快要想起來些什麼了，可是太痛苦，他短時間内承受不了。

徐空青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看着眉頭緊鎖的謝将離，他忽然拉着謝将離坐下，埋頭靠在他肩膀處，道：“師兄，不要再想了，忘了就忘了吧。”

謝将離歪頭，目光下移，徐空青嘴角帶笑，是極少顯露的表情。

他猝然發問：“你不是很希望我記起來？萬一你弄錯了，我不是你的大師兄呢？”

徐空青估計是真的醉了，低低笑了兩聲，低啞沉悶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好聽。

“怎麼會錯呢？你的記得你重生的時候，總是愛說自己是墳頭草嗎？”

謝将離凝神回思了一下，好像确實自己是顆草來着。

他點了點頭，徐空青才繼續說：“那是我種的，種了三百年，怎麼可能會錯。”

徐空青喝醉後，話也格外多，像個不谙世事的小孩，對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展露最真誠脆弱的一面。

謝将離聽到結果有些錯愕，這麼說，大師兄的重生，完全就是徐空青一手設計的，那難道自己真的是大師兄？

徐空青說完後，忽然神色嚴肅，坐直身體，歪頭看向謝将離，又道：“我本來想問一問，你上輩子為什麼踹了我，可是沒想到你失憶了。”

他松開謝将離的衣服，附身趴在桌子上，一隻手墊着臉：“失憶就算了，唯獨記得於燼，你是真的喜歡他吧。”

“不喜歡。”

謝将離好不容易要聚攏的回憶，總是被徐空青打散，他黑着臉，回了個已經爛熟于心的答案。

徐空青聽見謝将離的回答，扭頭轉向謝将離看不見的地方，悶聲道：“我們不去巨靈谷了，好嗎？”

“我們不去巨靈谷了，玄風堂一事結束後，你就走吧，去哪裡都可以，剩下的事情，我會解決。”

徐空青又轉過來看他，眼尾帶着衣服摩擦後的猩紅。

他一路上就已經發現，謝将離開始恢複記憶了，根本用不着去巨靈谷，說不定他自己就可以想起來。

隻是恢複記憶的代價太大，謝将離必須記起三百年前所有的遭遇，那也……也太殘忍了。

徐空青和謝将離對視着沉默，謝将離有些恍惚，道：“你不是還想問三百年前，我問什麼踹你那一腳嗎？”

徐空青坐起搖了搖頭，深情地看向謝将離，輕輕取了一绺他胸前的頭發，附身一吻。

他隻輕輕一吻，便已放下，放下了謝将離的青絲，也放下了前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