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将離的話,三分玩笑,七分笃定。
話音未落,演武場上便湧現出幾十名持劍的玄風堂弟子,将整個演武場團團圍住,好像是生怕謝将離跑了一樣。
謝将離餘光向四周觀察了一瞬,這些弟子個個都是有備而來的,單看着裝束,應當是徐鹜秋精心培養的心腹。
他被圍在這些人中間,眼睛眯成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上揚着嘴角,目光灼灼笑得像一朵燦爛明豔的桃花。
徐鹜秋明顯是被問住了,沒有下殺令。
他神色緊繃,眼睑下垂,臉色極為難堪,而從謝将離那個角度仰面看去,卻看不出半點心虛。
“你懷疑我?”
徐鹜秋眉頭緊鎖,他不僅不心虛,甚至看上去比謝将離都要正義淩然,沉着冷靜地聲音擲地有聲,一臉的正義神色,未被謝将離的話驚擾到,連分毫波瀾都未起。
真能忍啊。
兩人目光交錯,無聲地較量着,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仍是僵持不下,謝将離失了興緻後撤一步,轉身走向徐空青身邊。
徐鹜秋心理素質過硬,面對别人的質問,和一地的證據,仍能面不改色,謝将離發自内心佩服。
“我不敢懷疑你,但——人,不是我殺的,你們找錯人了。”
謝将離雙手交叉抱着後腦勺,在徐空青身旁站定,忽然覺得這句話莫名的熟悉,在哪裡聽過呢?
“你如何能證明?”
徐鹜秋黑着臉,側身面對謝将離,又出聲質問:“你尚未來玄風堂時,我門弟子至多隻死一兩人,你一來,一夜之間便死了十幾人,不是你做的還有誰?”
“啧,他賊喊捉賊啊。”
謝将離滿腹委屈,餘光看向徐空青,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着話。
徐空青卻反應遲鈍,目光呆滞地注視着演武場上停放的屍首,謝将離又重複了一遍,他才作出回應:“你說什麼?”
“?”
謝将離有些意外,放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沒睡好?”
徐空青心情煩悶,自從進入演武場後,心中便莫名焦躁,好像有一種邪惡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萌芽湧動。
他低頭捏了捏眉心,道:“可能是。”
謝将離顧念着徐空青照顧了他一夜,沒在繼續追問和打擾他,繼續和徐鹜秋對質。
“給我三天時間,我自然有辦法證明,人不是我殺的。”
也許一天就夠了。
謝将離說話時誰也沒看,目光遊移着不去觀察任何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沒挑明說可以找到殺害玄風堂弟子的人。
畢竟徐鹜秋在玄風堂地位崇高,除了殷無極的能力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外,哪個弟子不懼怕他。
徐鹜秋聞言,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嘲弄的冷哼,不屑道:“就你?一個沒有修為的廢人,能查得出來?”
謝将離有些無語,他的修為隻是暫時被鎖定了好嗎,還有幾天就可以解鎖了。
他快速勾起一難看笑,皮笑肉不笑道:“隻要徐師弟,不攔着我查就行了。”
“好啊,我不攔着你,可若是你查不出來,三日之後,便是你謝将離的死期。”
難得看見徐鹜秋笑,簡直比哭都難看,謝将離強忍着不笑,将頭轉向另一側,道:“徐師弟啊,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還有你——段懷生,你也是。”
謝将離話鋒一轉,如同鬼魅一樣,錯開目光看向站在徐鹜秋身側的段懷生,語氣裡充滿警告的意味。
他已經容忍段懷生很久了,若不是段懷生死皮賴臉非要跟着,玄天宗又不好和首陽山的人撕破臉皮,他真的想揍他一頓。
他和徐鹜秋兩個混蛋聚首,保準沒憋什麼好屁。
“師兄,先離開這裡。”
徐空青臉色烏黑,面龐上像浮着一層薄薄的黑雲。
謝将離沒等到段懷生的回答,卻聽見了身後徐空青的求助,他回頭看徐空青,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對勁。
他彎腰去扶徐空青,手指碰到他的手背時,蓦然驚覺,徐空青在極力忍耐。
謝将離陡然有些着急,在腦海裡問系統:“他怎麼了?”
“宿主啊,我說過了,心魔氣會影響他啦。”
“那他無情度為什麼沒有變化?”
“心結打開了自然漲的慢,宿主,趁他自己還能忍耐不被心魔氣入體控制,趕緊帶他走吧。”
“好。”
謝将離扶着徐空青往外走,又被玄風堂弟子攔了下來,幾十把明晃晃的劍,就抵着兩人的脖子。
謝将離挑眉,回首道:“徐師弟,難道還有說話不算數的愛好?”
徐鹜秋這才揮手讓一衆弟子退下,隻有段懷生咬牙切齒,仇視的目光死死盯在謝将離脊背上。
謝将離帶着徐空青離開演武場時,徐空青的臉色才稍有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