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裡,一直是我和嬉嬉相依為命了。
在不久的将來,我知道我倆終究會分開,隻是沒有想到那天會那麼快的到來。
嬉嬉臨走的前一晚抱着我睡的,她小聲嗚咽着:“姊姊,我不會忘記你的,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我學着妮妮摸了摸她的頭,順着她的頭發:“你會忘了我麼?”
嬉嬉張大了眼睛,她猛地搖搖頭:“當然不會啊。”
“我跟你一樣,我不會忘記你的。”
……
當我離開孤兒院的那一天,我再次望了望那棵桃樹。
“我走了哦,妮妮,嬉嬉。”
我跟院長媽媽深鞠了一躬,便頭就沒回的跟着那對夫妻走了。
這對夫妻,女的是文員,男的在工地上上班,家庭普通,說不上富裕,但足夠生活。第一次,我見到這位母親露出慈愛的目光時,心裡的禁戒線一下子就松了。
回到了那個家裡,很簡單的兩室一廳,媽媽高興的牽住我的手,帶我去看屬于我的房間。
我印象中就隻有妮妮和嬉嬉牽過我的手,妮妮的手很軟,嬉嬉的手很小,這個媽媽的手很大且溫暖,包裹住了我的所有。
房間不大,布置裝修以粉色為主,牆面上貼滿了熱門的動漫卡通人物,我看着奇怪,媽媽一個勁問我喜歡麼?喜歡麼?嗯,大概是我都沒見過,所以覺得怪怪的。
柔軟的小床上放了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的小熊,她說:“晚上呀,姊姊就可以抱着它睡覺了。”
我抗拒的搖頭,這個玩偶太大了,好可怕,晚上它會不會把我吃了?
這些話,我自然沒說出口。
媽媽遲疑了會兒,又反應回來,她拿起了枕頭下的洋娃娃,“姊姊啊,喜歡這個吧?漂亮吧,看啊,這個洋娃娃穿着藍色的公主裙呢,跟姊姊今天的裙子很像哦。”
女人柔和的聲音,溫柔的調調讓我心中暖暖的,我拿起她手中的洋娃娃,“這是公主?”
“對啊,公主呢。”
“跟妮妮做的不太一樣,但它是好看的。”我擺弄了下它的裙子,腦海裡想起了妮妮認真做娃娃的樣子,感覺這樣說不太好,改了口道:“當然啊,妮妮做的娃娃更好看,這個是比不上的。”
當初妮妮做的娃娃,我和嬉嬉一并放進了土坑裡埋掉了,希望妮妮在天堂上能夠看見。
晚上,媽媽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各式各樣,我見都沒見過,孤兒院裡吃的清淡,她熬了湯給我喝。
飯後,她們就帶着我去附近逛逛。
燈火璀璨,人來人往,小朋友都是媽媽用手牽着走,爸爸在一邊像一把雨傘樣罩住她們。
“姊姊,媽媽可以牽你麼?”媽媽向我發出征求意見。
我主動拉住她的手,别扭小聲道:“你可以直接牽我的。”
頭頂上傳來她們的笑聲,她們說:“這孩子,還害羞了。”
她們原本擔心我怕生,不适應這些,但我想她們是多慮了,這些場景是我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面。
回去後,媽媽想帶着我洗澡洗漱,我告訴她完全不用,這些早在院裡就學會了。
睡覺前,她幫我壓實被子,末了坐在我的旁邊。
“姊姊,媽媽可以給你取個新名字麼?”
我不解:“姊姊這個名字我很喜歡,為什麼要改名?”
“姊姊,不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啊,媽媽的意思是給你取個新名字,姊姊這個名字可以留着當小名。”
“……好。”我認真的思考了會兒就答應了。
“姊姊呀,那你以後就叫安子聞,怎麼樣?”
“好。”
我對名字無感,因為親切叫我姊姊的那兩個人分開了,一個在天上,一個還不知道在哪兒。
……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小小的身影穿過那扇門,就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喲,安家姑娘呐,去讀書啦!”隔壁婆婆是環衛工人,起得很早。
我的性子向來比較淡,面對這種還是會禮貌性笑笑,應聲道:“對,去讀書了。”
我走上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站台,看着綠皮公交車的到來,我拿出校服裡的公交卡,不得不忍着不适跟着人流上去。
父母都很忙,日常生活上,大家就隻有晚餐時能夠相聚。
後面,我到了高三就申請了住校,整日埋頭苦讀,奮筆疾書,黑闆上倒計時、廣播站台的勵志話語,紙頁上筆記……這是我的一步又一步。
高考結束,畢業聚會的狂歡上,我靜靜看着班上的悲歡離合,她們一杯又一杯,臉上表情哭着笑着,大肆慶祝這鬼日子終于到頭了!
我平時在班上任何活動參與度不高,人際關系就維持普通同學上,就能湊合着說話的那種。
桌子響了聲,一個齊劉海的女生朝我的方向走來,臉頰通紅,表情急促。
“安子聞,你……可以跟我出去一下麼?”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認出了她,她成績可以,經常向我問問題。
“可以。”我回答了她,跟在她的身後去了外面,我嗅到了她的身上有股酒精味兒。
外面風挺涼快的,剛好可以吹走人身上的悶熱。
“安子聞!我喜歡你!”女生是鼓足了勇氣的,說完就不敢擡頭看我。
我愣了愣,看她:“你喜歡我,哪種喜歡啊?”
喜歡?
我還沒怎麼喜歡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