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一行人走得不算特别快,再加上此時晝短夜長,從白天一直到夜裡也堪堪才走了約莫五分之一的路程。此時更深露重,舟車勞頓,田中先生意識到再走下去也快不到哪兒去,于是大手一揮,慷慨下令:就先休息吧。
聞言,所有人頓時松下緊繃的神經,就好像吹滿氣的氣球突然松開紮口,他們那一整天幾乎都僵硬的肌肉也終于得以放松。他們有的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吃着随身攜帶的早已涼透的飯團,有的盤腿坐在地上急切地喝水,有的憋了一路有無數的話想和同伴分享。但隻是簡單休整一會兒,侍從們便開始動手安營紮寨。
千手族地位于火之國正中心,也是整個火之國最為繁華的地段。除去中間那一塊城鎮,火之國餘下領土多為森林與曠野,村落與集鎮星星點點,并未連成一片。
也就是說遠行的商隊并不是每晚都能睡在屋子裡,能在夜裡碰到村子與小鎮全憑運氣,風餐露宿、直接在野外紮營才是常态。
花織從未見過這種簡易的帳篷,她蹲在一旁的火堆處有些好奇地看那些人搬東西的搬東西,敲地釘的敲地釘,鋪地鋪的鋪地鋪,就連扉間和一華都在其中。她覺得新奇,正看得入神時,卻突然有人在後面拍了一下她。
花織被吓了一個激靈,轉身一看,隻見是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他隐于黑暗中,花織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能根據身形與輪廓推斷這是個年輕男子。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疑惑,男子又往前走了幾步。就着躍動的火光,花織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确實很年輕,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不過這是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不能說好看,頂多算得上清秀,但沒什麼記憶點,放在人群裡看好幾眼也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所以花織定定打量他好一會兒,隻覺得他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大衆臉。
此時他正抱着一堆木柴,花織以為他是來給身邊的火堆添火來的,于是急急忙忙地起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但男子并沒有繼續往前走,隻是淺笑着看着她,然後隐晦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臉陰沉地訓斥下屬的田中翔太,低聲道:
“田中大人不喜懶散之人,倘若他發現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時候隻有你是閑着,那他肯定又要來找你的麻煩了。”
他的聲音和他的笑一般溫柔,讓人舒适,花織越看越覺得他熟悉。她眨了眨眼,忽然靈光一閃,拍了下大腿,恍然道:
“我想起來,你就是白天給我扔字條的那個人!”
說實話,他笑起來和不笑起來的模樣差得還是有些大,花織隻在他抛字條的時候匆匆瞥了一眼,卻隻瞥到一張平平無奇的嚴肅的臉。她也沒怎麼特别在意,所以方才看到他時才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見花織認出了自己,男子的笑意更深:
“很高興千手小姐能記得我,這真是我的榮幸。”
聞言,花織慌慌忙忙地搖了搖手,連帶着頭都搖得像個撥浪鼓: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姓千手……”
“不姓千手?”男子的笑中帶上了些疑惑,“可田中大人雇傭的分明都是千手一族的忍者,小姐怎麼會不姓千手呢?”
花織有些尴尬地腳趾抓地。這讓她怎麼回答?說她是莫名出現在千手族地然後目前正被千手重點觀察的可疑人員?那或許隻會讓對方更疑惑吧。
“額,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但其實就是……”
“她是被千手救下的流浪忍者的孩子,現在為千手效力,也算是千手的一員。”
就在花織絞盡腦汁地想理由時,扉間突然出現,及時為她解了圍。
“啊,原來如此,我了解了。”看見扉間,男子的笑意更甚,“這位就是扉間公子了吧?常聞千手是有大愛的一族,今日聽聞此事,在下倒是确信了。能接受一個非本族的人融入自己,在下也算是見過不少忍族,但也仍是第一次聽聞。真是令人喟歎。”
他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扉間探究的目光,隻是又笑着看向花織,說道:
“方才看小姐隻是在觀察旁人的動作,想必是不懂臨時安營的方法吧?正好我有些時間,不如……”
“不用了。”扉間突然出聲,打斷了男子的話,“這裡有我在,我會教她的。這位……”
他想叫這個陌生男子的名字,但話到嘴邊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并不認識他。他正打算話鋒一轉直接稱呼他為“先生”,但陌生男子卻早他一步開口:
“拓己,扉間公子喊我拓己即可。”
于是扉間順着他的話又說了下去:
“拓己先生不必太過擔心,我們不會給田中先生帶來麻煩的。”
“好。”
拓己看上去不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人,他很爽快地回應了扉間。轉身離去前,又饒有興趣地掃了花織一眼。
“對了,我似乎還不知道這位小姐的名字呢。”他還是笑得一臉春風。
“花織,我叫花織。”莫名地,她覺得拓己的目光有些瘆人,看着她時就如同猛虎盯上了獵物般讓人感到不适。所以她言簡意赅地回答,不想在這時和他糾纏太多。
“花織?”他将這兩個字故意拖得很長,就好像吐出這幾個音節後還在舌尖上打了個轉,顯得暧昧非常,“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花織小姐人如其名,就像鮮花一樣美好呢。”
說罷,他對着扉間和花織二人點了點頭,抱着那一大把木柴施施然離去。
花織長舒一口氣。方才太過緊張,現在放松下來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