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精内心暗暗祈禱。
*
步釣推開門,衣擺撩起,大大方方坐在靠窗位置:“客棧還挺熱鬧。”
小厮倒茶的手一頓,随即滿臉堆笑:“是呢客官”
“咱們巫蠱鎮一直都是這般熱鬧有趣。”
聞拾骸一心隻為步釣鋪床打理,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
小厮見那個鋪床的高大男子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不由得膽子大了起來。
“咱們巫蠱鎮可有趣了,來來往往的人可不少呢。”
“客官您也是外地來的?”
“嗯。”步釣沒轉頭,隻望向窗外湧動的人群:“有什麼好玩的?”
小厮很是謙卑。
他的腰低的很低,有點不可思議的程度。
“好玩兒的需要客官您親自去找。”
“不過…我多說句,巫蠱鎮四面八方來的都是江湖人,客官您最好别搭理那些有的沒的。”
有意思。
步釣終于轉頭,點頭:“謝了。”
小厮好像完成任務般,悄悄松了口氣。
搭着自己的衣巾退步向外。
聞拾骸:“師父,今日這床及軟。”
步釣:…
“你不覺得那小厮很有意思?”
“話中有話?”
聞拾骸搖頭,一臉無所謂:“巫蠱鎮沒什麼規矩,不用聽他胡言亂語。”
步釣多看了他幾眼:“你倒是對巫蠱鎮了如指掌。”
聞拾骸:“我的玩伴步釣告訴我的。”
步釣本人:“…”
我是不是比你少了段記憶?
但又想到也許有一股外力促使聞拾骸成為這樣,那麼其他不可能便迎刃解了。
步釣:“話說,你下山是為什麼?”
聞拾骸面色平靜:“在成人之前,我要找到一個師父,學習功法,度過十八歲那夜的月圓。”
“然後…除妖為我的玩伴報仇。”
步釣拍了拍他的肩,憋了口氣,半天才說出一句:“好樣的,小夥子。”
夜晚降臨。
步釣抿了抿幹澀的唇,他沒敢喝一滴水。
聞拾骸每次遞過來的茶水飯菜,步釣都以種種理由拒絕。
他很不安。
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
聞拾骸練完十八遍“廣播體操”後,蹲在步釣面前,因為太高,他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搭在左腿上,懶懶地看着步釣。
步釣的頭一下更比一下低。
他犯困了。
就在聞拾骸要碰到他時,步釣好像做了個噩夢,一個戰栗,聲音散軟:“你再練練眼保健操。”
聞拾骸:“師父,我已練過了。夜深了,師父還不睡嗎?”
步釣剛做了個聞拾骸扒着他的屍體不放的噩夢,這會兒被人一喊醒,有些懵逼:“哦睡的睡的。”
說完,他閉着眼就要趴在桌子上。
聞拾骸順勢接住他,将步釣穩穩抱在懷中,深吸一口浸滿梅花香氣的人。
“一起睡覺,我的師父,我的新…玩伴。”
他的眼中及其興奮,沒有一絲一毫睡意。
“噗通——”
外面有什麼東西墜落的聲音。
接着,一聲尖叫傳來。
步釣好像等待這個時候太久了,他的身體瞬間緊繃,幾乎刹那,他就推開門走出去。
眼前是淩亂東西的墜落。
就從他的頭上,從客棧的木制欄杆處。
許許多多的金銀珠寶,還有…幹癟的蟲子屍體。
從他的眼前,劃過。
然後消失。
步釣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定神再看,地上躺着一具屍體。
外面的客官紛紛走了出來。
聲音嘈雜。
那些人臉上有懼怕、了然、漠不關心…各種複雜情緒。
還有一些看了一眼,幹脆關上門,裝作毫不知情。
“這是怎麼了?”
有人小聲嘀咕一句。
“恐怕是惹上江湖上的人了。”
小厮衣着整齊,毫不慌亂。
他從最高處下來,臉上帶着與白日不相等的冰冷:“這位客官,不遵循本店規則,入夜後想要偷偷溜走,不小心踩空樓梯。”
“砰——”
他模仿了道拟聲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死了。”
小厮神情比剛才更加冰冷,甚至臉上帶着青色,發烏。
下面的人擡頭,齊齊望着他,一個也不敢說話。
“啊啊…啊啊…”
一個一身青衣的女人,跑向欄杆處,發絲散亂,簪子被她緊緊握在手中,說不出一句話,隻發出幾個音節。
地上。
步釣隻看了眼。
放在從前,遇到這種慘烈情景,他恐怕要幹嘔幾下。
但戰場過後,他的内心已經微微麻木,甚至隻留下絕對的理智。
他強忍身體發顫,走到那個女子面前。
“怎麼了?”
在許多人發呆的時候,步釣先一步靠近,為她披上一件還算裹體的衣衫,溫聲問她。
“啊…啊!!”她突然情緒激動,指着聞拾骸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