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着輛白色的二手比亞迪,自認比沈清茶那輛五菱宏光要高檔不少,沈清茶配他綽綽有餘。
陳細酌笑他天真,并強烈要求他把自己送到小區樓下。
他十分鄙夷陳細酌住在這種地方,對她更看清了幾分。
陳細酌壓根就沒管過他怎麼想,今天玩的挺開心,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到了地方她下車,卻沒急着走,趴在窗戶上跟沈清茶繼續說說笑笑。
侄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按了聲喇叭。
陳細酌裝作被吓了一跳的樣子,怒斥,一臉狂躁難惹:“你幹嘛啊,有狂躁症是不是!”
沈清茶适時打圓場:“他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也不知道道歉,你看看這沒禮貌的樣兒。”
侄子的怒火已經到頂了,礙于沈清茶說這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今天才忍了一天,要不沖着沈清茶那兩家鋪子,他必不可能受這個氣。
他深吸了口氣,正要開口就被陳細酌的手機鈴聲打斷。
她擺擺手:“你别說話,我先接電話。”
侄子一口氣混着怒火差點沒憋死。
看她這就沒有過素質的樣,侄子十分想不明白沈清茶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跟她混在一起。
沈清茶偏頭,勉強壓下因為一直在憋笑而抖動的唇角。
陳喚老早就看到她下車,打扮得光鮮亮麗,穿着過于豔俗的玫紅色絲絨裙,還卷了頭發,紅底高跟鞋與這一片無人打掃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媽的。
陳喚好笑于自己居然還記得這雙鞋。
這鞋還是他送的。
本來見她到了地方還不走,刻意誇大的笑聲到他這裡都聽的分明,很明顯是跟朋友出去玩了。
陳喚已經在思考,怎樣讓她顔面盡失地被自己帶走,還沒等确切實踐,就看見了她腳上那雙眼熟的鞋。
忘記是SAINT LAURENT哪一年的FW秀款,被放在客廳一樓的儲物室,那裡面多是木雯買來卻忘記拆封的東西。
那天陳喚回家,恰好看見傭人在把物品從房間裡拿出來,是每月一度的歸類活動。
客廳裡一大半都擺滿了各類的鞋子包包衣服,陳喚一眼就看見了那雙尖頭黑色漆皮高跟,在此之前他從來沒關注過這種東西。
那雙鞋子被他拿走,讓傭人瞞着木雯。
雖然木女士一定不完全記得自己買了什麼東西,但出于當時一些很幼稚的想法,陳喚打算去買雙還給木女士,這雙他就先拿走了。
後面搜的時候才知那是雙秀款限量,對外發售的早就被搶光,他廢了很大功夫才弄到雙一模一樣的放進木雯衣帽間裡。
陳喚記得清楚是因為這事兒被幫他找鞋的,圈裡一死對頭發小狠狠嘲笑。
笑他怎麼能幹出這種事,被陳喚以笑她這麼多年都沒追到自己小叔叔回擊。
那一段時間都是周白予組的局,因為這事兒倆人恨不得都踩着對方的雷點蹦迪。
她怎麼穿到現在還沒丢。
不由思考那張卡的密碼陳細酌是忘了麼,他的生日。
駕駛座上很明顯是個男人,踩着他送的高跟鞋與别的男人談笑風生。
真他媽給爺氣笑了。
陳喚當即就撥了電話,陳細酌那邊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聽筒裡傳來陳喚平淡無波的聲音:“現在好點了麼。”
陳細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也是沒想到随口一提陳喚會記着:“嗯,好多了。”
侄子在想此女是不是有精神分裂,跟剛剛對待他時完全像是兩個人,就像被磨掉爪的老鷹,連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柔了幾分。
沈清茶見慣不怪。
話筒裡的陳喚輕聲笑,駕駛座的他被隐匿進黑暗,臉上難能沒有絲毫表情。
“用不用給你送藥。”
“不用,你不是去原臨了嗎?”
陳細酌站累了,懶得再去惡心那傻逼,跟沈清茶揮揮手就往自己那棟樓走。
陳細酌邊走邊回他:“那邊開過來多遠啊,我沒事了,你不用……”
“真體貼。”
話被打斷。
他的語氣怎麼有點不陰不陽,陳細酌覺得奇怪,正要問他是不是工作不太順利,就聽陳喚開口。
“陳細酌,轉身。”
與此同時車前燈大亮,在黑暗中猛地照射出一束光,将陳細酌與那輛白色比亞迪括在了光下。
侄子一直以來維持的斯文人設崩塌,沒忍住在沈清茶面前破口大罵。
這地方小,他提車沒多久還不太熟練,正戰戰兢兢地掉頭,被陳喚忽然過來的遠光燈一照,差點蹭上牆壁。
沈清茶依舊淡定,閉了閉眼,把車窗升上去。
甚至很體貼地問了句:“要不然我來開?”
侄子的男性尊嚴受到挑戰,連忙拒絕:“不,不用了還是我來吧,女孩子家乖乖坐在副駕駛就好。”
見沈清茶沒反駁他,侄子還有些沾沾自喜。
車裡的味道沈清茶不太喜歡,劣質的車載香薰讓車裡的空氣變得更差,窗戶升到一半停止。
淡淡偏頭看着窗外,她一向不喜反駁别人。
沈清茶從來不會去糾正别人的錯誤觀點,更不會浪費時間去探讨一些并不會得到實際效益的事,尤其是對傻逼。
陳細酌下意識捂眼,燈光不過一秒就熄滅,轉成近光燈,在相對柔和許多的白色光線中,陳細酌看到了陳喚。
她站在原地,完了。
聽筒裡他的聲音宛若惡魔低語。
而此時,惡魔正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