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淡漠,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魏辛遊一直不太喜歡她說話的語氣,此時卻忽然有些釋然,陳細酌就是這樣的個性。
不然自己也不會選擇她,畢竟性子軟的根本鬥不過家裡私自為他找的那位未婚妻。
他跟陳細酌講過内部消息,那位未婚妻曾經為了上位,放火燒了自家一個很重要的倉庫,差點連着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姐也一同燒死。
這話在他第一次同陳細酌談合作時就如實告知,那時他以為陳細酌會退縮,然而她隻沉默了兩秒,就開始跟他談條件。
“你今晚想好怎麼應付了嗎?即使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但我母親仍然抱着僥幸打算,我拗不過她才有了今晚這局。還有她也不是好對付的,論借刀殺人我沒見過比她還狠辣的女人。”
陳細酌蹙眉:“誰。”
“我母親和尹小姐。”
魏辛遊的未婚妻名為尹秀玉,城南尹家人丁稀少,這一輩的全是女孩,最大的男孩如今不過才小學,以尹秀玉大姐尹韶為首的幾個姐妹早早的進入了權力中心。
最開始她是最不起眼的三小姐,才進集團短短幾年時間便能與她大姐抗衡。
大家從小或多或少都碰過面,尹秀玉文靜内斂,從來連說話都不大聲。
魏辛遊如此排斥她,也是覺得她心思太沉,一個人能夠裝模作樣伏低做小地演十幾年,他不敢把她放在枕邊。
陳細酌對于他的看法不作評價,女孩子在這種家庭裡,得有多不容易才能走到這個位置,魏辛遊當然不會懂。
今天來這她也不打算按照魏辛遊的要求亂耍一通,再怎麼樣這事兒不對的是魏辛遊這邊,平白要跟人解除婚約。
她作為幫兇,那姑娘如果真對她做了什麼,自己也得受着。
陳細酌願被他當刀使,是出于兩人提前約好的交易,而他說的這些話已經超過了她要做的範疇。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魏總是要我充當一個紅顔禍水的角色,當你對抗家裡的擋箭牌。”
讓外界覺得他是個大情種,打得一手輿論戰。
魏辛遊不解她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開口:“是的。”
“這裡面不包含照顧你母親的情緒,還有收拾你的未婚妻,這些都得你自己做,畢竟我倆并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關系。”
陳細酌偏頭笑道:“你今晚不會是打算讓我頂在前面,幫你同你母親與未婚妻作個決斷吧?”
魏辛遊沉默不語。
魏辛遊這人,真是能排進她見過情商低且不自知的前十,她忍着要下車的沖動,無數次告訴自己起碼她最初的目的達到了。
這是最後一次。
“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是魏總怕傷害到母親過于猶豫,一直解除不了這門婚事,但我的時間也很寶貴,今晚成不成都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魏辛遊大概是這輩子頭一次被人這樣說,語氣有些僵硬:“陳小姐未免有些太不講情面了。”
陳細酌:“……”
她降下車窗,偏過頭深吸了口氣,秋夜七八點的空氣再清新,也沒能壓下她冒出來的火。
“魏總,有句話我實在是想說很久了不吐不快。”
沒等魏辛遊回她,陳細酌就接連着道:“沒有人是應該為你做什麼的,什麼好事也都不是本來就應該你享受,想要什麼就自己去争取,男人要果斷點,能懂嗎?”
她的手放在安全帶上:“如果你覺得被我冒犯到,我不想道歉,今天晚上我想我要失約,作為補償财務上的那份錢我會原款退回。”
魏辛遊不知道是被她說傻了,還是氣呆了,很久很久都沒開口回複她。
陳細酌懶得再跟他對峙,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
“陳小姐。”
魏辛遊叫住她:“很抱歉。”
陳細酌:“……?”
什麼玩兒。
他跟自己道什麼歉。
“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可能是因為我的性格太過古怪,我也知道我很容易得罪人,但我說的這些都是我的真實看法,或許我在表達上讓你感到不悅,我向你道歉。”
“關于你說的沒有人是應該為我做什麼這句話,我仔細思考了一番,是有道理的,所以謝謝你今晚能陪我回去應付母親,今晚之後我們就像你說的這樣兩清。”
魏辛遊難得對她笑起來,他這人一直都挺嚴肅老成,此時看起來卻有幾分傻氣。
其實跟他相處的這些時日,他很有風度跟邊界感,并沒有很讓她讨厭。
這人就是一根筋。
弄清了這層含義的區别之後,如今反而是陳細酌有些不自在。
“也沒你說的這麼嚴重,每個人看法是不一樣的,也不用謝我,我拿了好處的。”
魏辛遊很明顯地眼睛一亮:“那陳小姐現在是不生我氣了嗎?”
“……魏總,我沒有生氣。”
她是真沒有生氣,隻是覺得跟這人溝通太累。
“那我們現在就還是朋友,對嗎?”
她琢磨着魏辛遊這是把她當朋友了?他們倆不是合作夥伴嗎!
還有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實在很讓陳細酌頭疼,她就是罵了他幾句。
莫非魏辛遊從小到大沒被人罵過,自己把他的任督二脈罵通了?
陳細酌頂着魏辛遊暗暗期待的目光,硬着頭皮答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