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喚今天晚上有應酬,她回去簡單下了碗面。
陳細酌廚藝不算特别好,拿手的就簡單面條,吃到一半陳喚就回來了。
她看了眼時間,八點過五分,不像是在外吃過飯的。
“沒吃飯?”
陳喚去島台洗手,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面:“沒吃,好香。”
她抽過紙,想吐槽很久了:“放幾個雞蛋?你這裡别的沒有,雞蛋一買就是一箱放在冰櫃。”
陳喚摁住她的手,拉她坐下:“你先吃完了再。”
打開手機回了條消息,他開口狀似随意問道:“今天去談楷家看到那個小孩了?”
“嗯,隻看到了他的大弟弟,他二弟有事不在家。”
你當然看不到,因為他二弟是個變态。
陳喚沒拆穿談楷,陳細酌想做的事他從來不攔着,談家三兄弟的情況他也了解一點,挺詫異陳細酌第一次見面就能跟那小孩相處得不錯。
“談家人都有問題,你在那邊注意點,下次我送你過去。”
陳細酌沒問再深的事情,她就是去給人補課的,幹回老本行了。
家教的第一要務就是不瞎打聽雇主情況。
“嗯,我今天見到那個小孩就覺得好可惜,他物理是真挺有天賦的,性格也挺好。”
他随口解釋了句:“倒黴攤上了那樣的弟弟,他跟談樂,就是談楷二弟。一個學校不在一個班,談樂為非作歹的報應全落他身上了。”
陳細酌擡碗,把最後一口湯喝完,就聽到陳喚出言警告:“别對他們同情心泛濫。”
她太久沒親自接觸那個年紀的小孩,思緒忽然就有點被拉回高中時候。
陳細酌一直都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陳喚活得那般肆意。
冷情确實是很好的保護。
高考完的那兩個月裡,陳喚帶她體驗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每天晚上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陳細酌就會在想,除了自己的臉,陳喚到底看上她什麼了?
可能搞定這樣一個看起來光鮮可人,名聲在外,實際上是個土包子的女孩。
對他來講,新鮮,又有趣。
陳細酌高中時多次看到陳喚身邊出現不同的女孩,在兩人确定關系的那兩個月裡,她也看到過。
一個二個都很成熟,不是老氣的那種,畫着精緻的妝,穿着打扮時髦大方,或嬌滴滴或豔麗,看起來都比陳喚年歲要大。
最開始陳細酌以為原來他就是喜歡這樣的,自己也是恰巧對他胃口,畢竟在學生紮堆的學校裡,自己确實要看着成熟許多。
那一刻心髒湧上酸澀劇痛,可又瞬間豁然開朗。
她到底在肖想什麼?兩個人沒什麼關系。
隻是看着那些人,自卑讓她有些自慚形穢。
如果沒發生那件事,自己大概也會對陳喚提出分開。
她太知道陳喚是什麼樣的人,也太清楚自己要什麼樣的人生。
他們兩個本質上來講是同一類人,都自私又薄涼。
所以陳細酌不會拿自己的未來,去賭一個浪子回頭。
不值得,也太高危。
陳細酌笑笑,看不出敷衍,回道:“好。”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會同情心泛濫。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攻克的難題,希望今天那個小孩能順利過關。
陳喚往後靠在椅背上,默不作聲看着陳細酌的背影,島台做的無主燈,暖光落在人身上就像撒了一層柔霧。
青菜雞蛋面的準備工作很簡單,她有條不紊地洗鍋燒水,切菜。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背影能讓他感到安定。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木雯一直想讓他接手娛樂公司,陳喚很小的時候就帶着那些人去對接商務還有酒局,畢竟他姓陳,這個姓太好用了。
雖然現在還是瞞着木雯去經商,沒辦法,他沒什麼特别喜歡的,抵不住身邊有個周大财神。
姓周的想做,那就陪着呗,怎麼樣都是賺錢,賺多少的問題,對他來講等于沒問題。
陳喚一直覺得日子洋洋灑灑地過,玩到玩無可玩,無趣極了。
直到他開始跟陳細酌有了接觸。
陳喚每看到一個,無意識地就會想,這個沒陳細酌高,這個沒陳細酌身材好,那個比陳細酌高身材也好但是沒陳細酌看得順眼。
這個裝得太假,那個臉像木頭,真該讓她們去陳細酌那裡學學什麼叫冷臉勾人。
全然忘記自己一開始完全讨厭冷臉裝逼的人。
陳細酌,陳細酌……
陳喚自己心裡都覺得好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會想她,可能這是他活了十八年,除了周白予他們,遇到最有意思的人。
其實他也想過要把陳細酌丢給木雯,讓她親自帶帶,這樣陳細酌能輕松些,不用為錢發愁,也不用天天學到那麼晚,人熬成一把骨頭。
後來仔細一想,還是算了。
他深谙裡面的門道,要真把陳細酌丢進去,以陳細酌的性子絕對是害了她。
陳喚狂但不蠢,他那時候不過一個高中生,光環全是家裡帶來的。
一旦利益發生沖突,隻要木雯願意置換,他隻能在明面上保下她。
錢而已,他給就好了。
想到木雯會把陳細酌跟那些女的放在一起比較,甚至會輕飄飄叮囑他一句别玩的太過,他就不願讓她沾到那染缸。
潛意識裡覺得陳細酌不該被那樣評判,但她也确實是見誰都笑顔如花,這讓陳喚很不爽,是真的很不爽。
直到此時,陳喚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代表什麼。
直到很久以後,不懂事的熊孩子終于将弄髒,又反複清洗的玩具熊弄丢,再也找不到了。
他心裡才終于抓住那種感覺。
原來,原先那樣就是喜歡,如今這樣大概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