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魏遲什麼都沒管,撇下一切,跟着宋池離開了這裡。
宋池把她家小妹交給了宋二哥管,自己則帶着魏遲離開了洛陽。
宋世迢擔心她們安全,還送了她們一程。
“爹就送你們到這兒了。微沙啊,你如今處境,若是太子真的當了皇帝,怕是會更不好,若真如此,爹依舊會想辦法……”
“不要再跟皇家糾葛了。”宋池笑着,“爹,趙祺不是什麼好人,我也不需要什麼庇護,我知道爹早就不願意摻雜到皇家争鬥中了,隻是為了我……”
父女二人說了幾句話。
當初,皇帝放了宋家,但留了宋池,宋世迢其實并不安心,暗地裡還與各方有聯系,做了許多,想把宋池撈回來。
奈何宋池是真有本事。
得知宋池竟然跑去了大漠時,宋世迢當即決定當撒手掌櫃了。
或許,他女兒本是天驕英才,不需他橫插一手,反而拖累。
或許他該相信自己女兒。
事實證明,确是如此。
臨走前,宋世迢又把皇帝拉出來數落,憤然罵了一通,這才離去。
宋池帶着魏遲二人先去尋了王譽,彼時王譽剛從家中偷跑出來。
“以後可得小心些了,我家裡人太精明,人脈又多,一下便能找到我,還逼着我讓我回去做官呢。”
“快走快走。”
他們跑了許久才聽着,坐在一酒肆裡,宋池跟王譽講了講現在的情況。
王譽思索了片刻,問魏遲:“你如今有什麼計劃嗎?”
魏遲道:“我隻想離洛陽遠遠的,在一個小村落裡開個小食肆,去做自己的生意。”
“等明日,我讓人送你去長安吧。”
長安是前朝人故地,很少會有現在官員回去,而且那邊的王爺也不怎麼管事,也與太子積怨最深,不可能幫着太子來尋人什麼的,最适合不過了。
魏遲自然是欣然答應了。
是夜,魏遲歇得很早。
第二日一大早,門被人敲了敲,魏遲那時還剛醒,問了句是誰,便聽見一個少年音:“映之讓我來送你去長安。”
魏遲開門。
看見了謝乘風。
她看着面前人,擡手抓了抓頭發,這才意識到頭發還亂糟糟的,歎口氣:“我梳洗一下。”
她淡然自若地轉身去,坐到梳妝台前去,沒管對方。
謝乘風猶豫了一下,往旁邊走了幾步,抱劍靠在門框上,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魏遲,他自報家門:“我姓謝。”
“魏。”簡單明了。
謝乘風似乎愣了愣,眼睛一眨,随後彎了彎眼睛笑道:“敢問姑娘芳名?”
魏遲想了想,覺得反正都要一起走一程,便告訴了他。
“魏遲。”頓一下,又補充,“姗姗來遲的遲。”
“嗯,謝乘風。”
少年輕快的聲音傳來,魏遲餘光看着他,沒再回話,将頭發都紮了起來,畢竟要趕路,馬尾還是好行動一些,而後起身要套外衫。
手摸到衣衫了才想起,還有個人在門口,往後看去,見謝乘風早已回避。
她心中開放,自是覺得沒什麼,但思考着古人思維,還是去将門關上了,才繼續套衣服。
待她準備好一切出發,正是辰時。
謝乘風帶她去吃了些東西,期間魏遲沒多說話,主要還是因為本來就想重新生活,不想再與之前的人和事有牽連……
但謝乘風實在太熱情了。
到了真正出發,已經是巳時。
出發之前,謝乘風問她:“會騎馬嗎?”
魏遲點頭。
謝乘風一笑,語氣輕蕩:“但我隻有一匹馬,我窮得很,沒有銀錢給你買馬了,委屈你——”
他坐在馬上朝魏遲伸手。
“與我同騎咯。”
魏遲嘴角一抽:“……”
看來這謝乘風也不一定是對宋池有什麼非分之想,或許他本就是個這樣沒什麼分寸的人罷了。
魏遲懶得争辯什麼,想着早些走,也沒拒絕,伸手拉上他,坐在了他身前。
……魏遲不想在前面,風刮得臉疼。
這人騎馬太快了!!
好不容易停下來,坐在茶肆歇息,魏遲跟他提議:“要不我們還是去買匹馬吧?”
謝乘風一皺眉,委屈問:“為什麼啊?”
魏遲:“……”你在委屈什麼啊!
她深吸口氣,耐心解釋:“本身男女授受不親,就不該如此的,是我疏忽了。不用你出錢,我自己買就行。”
宋池給了一些銀錢,完全夠的。
“那怎麼行……”謝乘風妥協,“你在這等着,我去附近看看。你不熟悉這地方,就别到處亂跑了,我一個人也快一些。”
魏遲點了頭。
她的輕功也就是三腳貓功夫,比不上謝乘風的,況且她也不會挑馬,交給謝乘風自是最好。
謝乘風動作确實快,不過一個時辰便回來了,隻是她問多少銀錢,謝乘風隻說:“不多,我墊着就好。”
到達長安是三日後,謝乘風對路程熟悉得很,走的是最近的路,速度也快。
謝乘風勤快得很,帶着她就先找了祈今朝。
祈今朝與楚王水火不容,但祁家祖宅便就在這裡,祈今朝不可能走。
謝乘風就纏着人家給魏遲讨了個住處,祁家家大業大,給她分個小屋子還是沒問題的。
祈今朝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好友的請求,自是沒有拒絕。
傍晚,謝乘風邀請他去楚王府偷張身份牌出來,好給她照樣子僞造一個。順便偷一些酒來。
“你放心,身份牌我會還回去的。”
于是魏遲跟着他去了。
魏遲嫌衣裙麻煩,不好爬牆,在圍牆外把衣裙卷了一般起來,袖子也照樣卷起,沒理會謝乘風伸出的手,自己輕功上去。
謝乘風去偷身份牌,她則去到了廚房當中,楚王府好東西挺多,魏遲一遍感歎一邊把東西往自己麻袋裡扔。
搜羅完了東西,魏遲等了會,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不确定是不是謝乘風,便躲了起來,來人似乎隻是路過,在閑聊着什麼。
“……不過我覺得那位太子當皇帝也挺好的,至少他上位之後,第一時間讓蕭大人當了刑部尚書,大查冤假錯案。我親戚家的案子翻盤,可高興了。”
“也不能就此下定論,時間還長着呢,誰知道之後會不會原形畢露……”
“……”
趙楚在那天宮宴,讓皇帝退位,寫下了讓位的聖旨。
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隻知道第二日,皇位就易主了,偏偏還是先皇自己讓的位置。
蕭騰當了刑部尚書,聽說,把蕭家全都肅清了一番。
這些魏遲在路上都聽說過的。
也許蕭騰早就想這麼做的吧。
又或許,趙楚所做的一切,本身也有蕭騰的引導在前。
這不難理解。
蕭騰自小不被重視,作為蕭氏分支,待遇能好到哪裡去?
他心中不可能一點情緒都沒有的。
憤恨,又或不甘心?
總有一種占一頭。
魏遲坐在窗邊,望着窗縫外的人影遠去,抓着麻袋的手緊了緊,她搖了搖頭,想甩去那些繁雜的思緒。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要再回去了。
等到謝乘風來,魏遲已經哄好自己,二人溜出楚王府,謝乘風花了兩三天,幫她将身份牌弄好,又神秘兮兮帶着她出門,說着有驚喜。
等到了地方,發現是一座房子。
不是什麼大院門,是很普普通通的房子,但也算是都齊全,足夠生活了。
魏遲看向他,“你做的?”
謝乘風:“我……機緣巧合之下,發現的這個地方,這家人剛走呢,我救過他們,我就把這房子要了下來,也免得你住在别人屋檐下不痛快。”
“謝謝。”魏遲趕緊掏出一袋子銀錢遞到他手上,“給你添麻煩了。”
謝乘風慌慌張張把錢袋往回推,“我又沒花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