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筠從得加錢那句就開始沉默,一直到現在都沒緩過神兒來。
誠然,他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
但是,那可是止淵啊,人人誇贊仙風道骨,兩袖清風,做善事無數的雲水派掌門。
就這麼赤.裸裸要錢嗎?
望着那始終如一的五根手指,沈望筠悟了。
真就是要錢。
“我出。”他艱難道,摸向芥子,“這是五萬靈石,先來一百天。”
然後神色複雜看向止淵。
止淵一闆正經地收了,隻是接過靈石的手略微有點顫抖,眉眼的笑意快要掩蓋不住。
養老金回血喽。
五蘊表示很擔心,從不糾結于錢财的少主自打靠近雲水派後,就陷入銅臭味兒中,越陷越深。
回去可怎麼和雪映城主與無垢域主交代,金尊玉貴的少主也開始算起賬了。
“恭喜你們三人都通過選拔,明日要在你們三人中選出新的掌門,今日大家就先去休息吧,景玉,去找找廢棄的洞府讓他們住下。”止淵道。
“掌門?”
“我以為直聘掌門隻是開玩笑,實際是招收弟子。”
“速度這麼快的嗎?”
止淵收了錢,哪裡還管他們。
揮揮袖子,消失在高位。
三個大冤種将視線看到三個徒弟上。
紀媱微笑,“都是真的,我們不虛假宣傳,年薪萬金,做五休二,你們是有運氣有實力的人,值得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誇着誇着,三個穿寶也心虛地想要先遁了。
藥不然站在自己的劍上呢喃,“福利這麼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呢。”
魚精夫憨憨一笑,“我們運氣好呗,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沈望筠沒說話,而是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山頂的涼風一吹,呈現WIFI信号,走在景玉和紀媱中間的竹漪忽然停了下來,捂着嘴狂咳。
她柳弱花細的身影在風中晃蕩,胸腔劇烈震動,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旁邊兩人擔憂看向她。
“師姐,你怎麼了?”
“快入冬了,該不是昨天進幻境一折騰感冒了吧,怪我。”
半晌,紀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竹漪将手從嘴上移開,手心是一灘血,嘴角也沾了血漬,襯得臉色慘白無比。
她定睛一看手心裡的血,臉色直接從慘白變成了死人的灰白色,定定睜大了眼睛。
“我去,肺結核嗎?”景玉往旁邊一跳,自己抱住了自己。
紀媱皺眉:“這是血咒,怎麼跳過師父和大師兄,直接對着師姐你發起攻擊了?”
“這波攻擊力更是強得沒邊了。”
直接給二師姐整吐血。
竹漪咬緊牙,臉色冷冷的,很堅毅。
快步走到一棵粗壯的樹下,拿出熱辣滾燙的氣勢,哐哐對着大樹來了十幾拳。
“我不弱!”
“我才不會吐血而亡!”
“我幹你爹的,你弄不死我!”
拳如風,氣勢如虹。
哐哐哐,轟隆——
灰塵此起彼伏,一棵樹被.幹倒在地,橫截面全是拳頭的凹痕。
竹漪吐口濁氣,走到瞠目結舌的紀媱和景玉面前,拍拍手,目光堅定:“我決定了,早日将健身調養身體提上日程。”
紀媱默默豎起大拇指,“師姐,不,拳王,我覺得你可能大概不用健了,這英姿飒爽的,血咒絕對弄不死你。”
站在止淵洞府前,三人目瞪口呆。
“我以為這位二師姐最柔弱,沒想到居然是個母獅子。”魚精夫瑟瑟發抖。
站在劍上的藥不然輕聲,“難道不是覺得她很強嗎?這麼小的身體裡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沈兄,你說呢?”
旁觀了大樹倒下整個過程的沈望筠睫毛顫了顫。
他對竹漪的奇怪已經見怪不怪了。
因為——
天公這也太抖擻了,把人才全降雲水派。
不拘四格啊!
一個元嬰不會禦劍的景玉,一個裝盲扯衣領的紀媱,再加上高冷伸手要錢的止淵,現如今還來個文靜但爆錘大樹的竹漪。
雲水派還有什麼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分了洞府。
天色漸晚,靜夜沉沉。
五蘊看着和少主的上下鋪就生氣。
說實話,他這輩子還沒見過上下鋪這種逼仄的東西。
這貧窮的環境,沒有魔氣修煉也就算了,沒有晚飯吃也就算了,甚至睡覺還要爬上去才能睡,還有可能弄醒少主。
五百靈石的包吃包住,就這?
少主已經洗洗睡了。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一想到那五萬靈石就睡不着。
他一個月俸祿才領一萬魔晶,換算過來,也才一萬靈石。
該死的止淵,他憑什麼敢獅子大開口啊!
得早點回魔界,不然得氣死在這兒。
大半夜靈機一動,五蘊突然想到一個取止淵血的好主意。
什麼動物可以偷血——蚊子!
當下,他就變化成蚊子,飛向山頂。
止淵和三個徒弟在開夜會,商讨選誰當新掌門更合适。
五蘊靠近的時候凝神屏息,怕被止淵給發現。
他聽到她們在羅列三個候選人的優點,偷偷瞄了一眼,藥不然的優點最多,其次是他家少主。
五蘊很不服氣,少主從小到大,無論什麼都出類拔萃。
要不是為了隐藏身份,早就把藥不然給碾壓下去了。
先不管這些,取血要緊!
止淵思考的時候感覺到耳朵旁邊嗡嗡嗡的,有蚊子在飛。
他嘟囔一聲:“快冬天了,還有蚊子?”
“咱這兒南方嘛,濕熱一些。”紀媱回。
“修仙界居然也有蚊子,世界人民的困擾還真是一模一樣。”
止淵揚手,啪一聲,拍到了蚊子的一條腿兒。
五蘊:“……”
痛!!!
他奮力飛啊飛啊,逃離了止淵的魔爪。
結果又聽止淵魔音:“景玉,蚊子往你那兒飛了,打死它!”
景玉眼疾手快拍過去。
五指神山壓下來的時候,五蘊感覺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臉被狠狠打中,他旋轉着從指間縫隙中落下。
好可怕,腦袋差點要爆漿。
“這蚊子成精了。”竹漪嫌棄地将蚊子拍到一旁。
五蘊暈乎乎地倒在紀媱身旁。
紀媱懶得碰這帶細菌的髒東西,吹了口氣,将蚊子吹出去。
*
第二日,沈望筠醒來,看到捆在繃帶裡成粽子模樣的五蘊,直接愣在原地。
了解完前因後果,沈望筠微微歎口氣。
“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大晚上的,最忌靈機一動。”
五蘊捂着自己腫成饅頭的半邊臉:“……”
他也不知道雲水派四人能對他下連環死手嗚嗚嗚。
洞府的門被敲響。
沈望筠開了門。
紀媱過來喊他們去山頂會和,準備任命新掌門。
她餘光掃到将自己五花大綁的五蘊,沉默片刻,問:“這是什麼行為藝術?”
該不會是沈靈均發現小五想害他,昨日修理了一遍小五吧?
紀媱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幹得漂亮沈兄!
沈望筠對紀媱對他忽而揚起的微笑茫然怔住。
紀媱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彎,像是清淩淩的紫葡萄。
她怎麼看起來有些興奮?
尤其是視線落到五蘊身上的時候。
不知為何,沈望筠忽然覺得外面潋滟秋光都不明亮了。
他視線掃過傷殘的五蘊,莫名煩悶。
“師妹快點兒。”景玉過來。
“師兄,小五好像受傷了,找點二師姐煉的丹藥給他吃吧。”紀媱道。
景玉奇怪抓頭,竹漪現在煉的丹藥會吃死人的吧。
“怎麼受傷了?”景玉問。
五蘊嗡嗡的,沒說話。
沈望筠平靜道:“哦,昨晚他被毒蚊子咬了,渾身起大包,自己給自己敷了點草藥。”
“蚊子啊……”紀媱看起來有些失望。
不過她想起了什麼,“還好昨晚我們把那隻飛到山頂上的蚊子給打死了,不然被咬了,也要變成小五這樣了,好可憐哦。”
五蘊雙目含淚,羞愧欲亡。
潛伏潛到他這份上,也是三界中頭一份了。
景玉看着五蘊的臉,後怕道:“這蚊子也太毒了,專挑臉咬嗎,怎麼能腫成這樣,簡直變成了個豬頭。”
五蘊哈哈笑得眼淚斷線。
昨晚将他臉打扁的就是你景玉啊!!!
該死的雲水派四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