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須參加的事,而且我也說過你沒時間的話那就改天對吧?”
“别,我隻想早點讓你出師然後把你這尊大佛送走。”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自家老媽拜托自己的事,快鬥一開始壓根都不會答應,現在果不其然,名偵探都登堂入室了。
新一沒有接話,安靜坐在沙發上繼續看電視裡沒什麼人氣的早間節目。
那邊的快鬥已經在餐桌邊坐下,享用堪稱簡約的早飯。
“其實有事想問你。”
半晌,直到快鬥把杯中最後的牛奶一飲而盡,兩人之間才重新有了交流。新一擡眼等他的下文。
“我的事,你沒有告訴小名偵探?”
“…”坦然自若地點頭,新一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的确沒說,都是柯南自己猜到的。
“為什麼?”如果是僅僅是出于壓根沒有培養出來的師生情,或者一點點相似立場的惺惺相惜也未免太牽強了一些。
“…大概是因為那家夥對「怪盜基德」還挺有興趣的吧?”新一輕笑,“雖然我隻有屬于「柯南」最開始的一部分記憶,不過我知道他每次都挺享受和基德對上的時候的。至于怪盜的單片眼鏡下到底是誰,在他從基德那裡拿下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獲全勝之前,也沒那麼重要。”
沒有料到新一會這麼坦誠,快鬥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最後拖出一聲長音:“想要大獲全勝送我進監獄還早得很呢。”
“嘛,不過你假裝舍義取生的舍生取義,多少有讓他稍微改觀,高空麻醉針這種危險的事我想應該是不會再發生了就是。”那天下了飛機之後,柯南一言不發地要走了自己的手機,在短訊編輯了「謝謝」,然後讓他把這幾個字發給基德。
不過有些事也沒必要告訴快鬥,新一說完站了起來:“閑話就到這裡,我今天趕時間。”
柴油發動機的轟隆聲震響偏遠甯靜的海中防波堤,鐵皮劃破海面留下兩道潔白的泡沫,在豔陽天下漸漸暈染散開。
柯南回頭,朝着船隻來的方向看去,船頭正站着一人,行進中的狂風将他的衣裾揚起,也吹散整齊的發絲,柯南驚覺新一的頭發比剛重逢時好像長長了不少,隻是平日裡被略微卷燙過不易發現。
船隻漸漸靠近,原本的輪廓也嵌入應有的模樣,逐漸西斜的太陽不減分毫光熱,打在新一的身上,飛濺起的水珠折把光折成若隐若現的彩虹,映在澄澈的晴空中。
不曾察覺微揚的嘴角,柯南收回目光,着手整理手邊散落的工具。
“這就迫不及待了?”
手中動作一滞,柯南笑意微斂:“灰原,問你個事。”
右手邊的博士已經起身去迎接即将靠岸的船,坐在他左邊的灰原哀仍目不斜視地看着海面的浮标。
“是關于解藥的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變回去的同時,讓他也繼續存在嗎?”
“完全版的解藥現在都還沒有影呢。”哀的聲音一如既往沒有波瀾。
“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你們自己都對他到底為什麼出現都毫無頭緒,科學尚無法解釋的事少拿來煩我。”
“可是不是都做出返老還童這種不科學的藥了嘛?”
将耳邊的發絲掖在耳後,哀瞥了眼他,動手将釣線慢慢卷起來:“我說,我隻是科學家,可不是魔女啊!”
柯南沒再為難她,隻是落下的唇角一時間沒再揚起。
停船靠岸花費了一點時間,船長井田正在把船拴在碼頭的木樁上,新一已經先一步向這邊走來。
“怎麼樣?”
新一的聲音和輕按在發頂的溫度一同到達,柯南提起手邊的小桶,回首晃了晃給他看。
“這麼晴的天也正常。”桶中沒有活物,新一的手下便在柔軟的黑發上多摩挲了兩下。
松手把桶落回地上,柯南環視了一圈四周:“我想還有一會兒時間,你要試嗎?”
新一對釣魚興趣不大,但柯南如此問了,他就點了頭,很快魚竿被柯南塞進手中。
“聽起來大家今天都沒什麼收獲呢。”
聽着周圍博士和早上同船過來的人的對話,柯南站在新一身邊,小聲說着。
步美和光彥也洩氣開始收拾東西,隻有元太不知道在較什麼勁,依舊坐在一邊繼續嘗試。
博士這邊基本上都收拾完畢,也和附近的金谷和白根簡單告别,最後盯上了從一開始就獨自一人坐在防波堤的石塊上垂釣的江尻。
“喂!江尻先生?”
不太對勁,江尻的魚竿搖晃着從支架上跌下也不見他有反應,船長井田不放心地上前,小心跨過巨大的石塊,來到他的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嗎?”
騷動也引起柯南和新一的注意,他們也分出神,去看江尻那邊的動靜,不過幾秒鐘後,他們就看到了剛才開始就沒有反應的江尻在井田的觸碰下,毫無生氣地倒下。
心道不妙,柯南毫不猶豫地向那邊跑去,靈巧地在石塊上跳躍而過,厲聲将想要扶起江尻的井田呵退。
放下魚竿的新一緊随其後,并不寬闊的石塊上容不下那麼多人,慌亂的井田當在他與柯南之間,讓他一時隻能先從口袋找出手機,看着柯南把江尻翻至正面。那張臉上嘴唇變成紫色,臉色也泛出青紫,顯然陷入呼吸困難之中,生命體征微弱但還有,不知是腦部障礙還是神經毒素。
小心地和井田換了位靠近,柯南已經托起江尻的下颚,另一隻手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低頭把它緩緩送入江尻的口腔,側着頭謹慎地觀察胸廓的情況。
新一沒有說話,握在手機上的指尖有些發白。
“井田先生,麻煩你盡快用船把這位先生送去岸邊,救護車會等在那邊碼頭!”
和醫院警局聯系完畢,新一看到柯南向他點頭,連忙上前将仍舊沒有意識的江尻架起,示意井田過來搭手。
井田被着江尻小心往船那邊走,周圍的人神色驚異,新一瞄向柯南:“你沒事吧?”
“嗯?”柯南沒有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那個人很可能是中毒,不知道下在哪裡,你…”手指在唇邊輕點示意。
後半句新一沒有說完,柯南明白了他在擔心什麼,揚起一張笑臉:“嗯,目前沒什麼事,看來至少毒不是通過嘴巴進入體内的。”
熟悉的小臉神色如常地在陽光下閃耀,沒有任何陰霾的遮掩,新一這才略略松了口氣:“總之我會跟着井田先生一起把他安全送到醫生手裡,這邊就交給你了?”
新一再次踏上這小小的一片防波堤時,柯南已經順利解決了這次不幸中的萬幸的事件,他剛好聽到那些多年老友們的剖白。他不由歎了口氣,轉達了在船上幫江尻繼續做人工呼吸之餘,聽到的咛喃。
“放心吧,江尻先生已經清醒了,他讓我們轉告你,”面對後悔莫及的犯人金谷,新一難得在這時還帶着溫柔又肆意的笑意,“限你在今天釣一條最新鮮的魚給他,這樣的話他就饒了你,他會對警察和醫院說是自己被釣河豚的鈎子劃傷的。”
回程的帆已揚起,博士在操作室和井田一邊聊着什麼,新一便和五個小鬼頭一起聚在船尾的甲闆上,圍看默不作聲一下午,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的元太。
“這個是黑鲷吧?”新一用指尖輕觸泡在大桶中的擺尾生物的背鳍,看向元太的眼神也帶了些佩服,“我記得好像是被叫做防波堤魚類之王,元太這次下大功夫了呢!”
被誇獎的元太獨特的沙啞嗓音立刻拔高了幾度:“真的嗎!我就想着要送鲷魚給博士當生日禮物!”
“噓!元太你太大聲了啦!”
“對啊對啊,被博士聽到了就不好了!”
步美和光彥連忙去捂他的嘴,一邊的哀尚在驚訝,新一看到柯南柔和無奈地笑着。
“你們還真是因為這個才要晚上在博士家辦咖喱飯大會呢。”
“诶?久哥哥偷偷告訴柯南了嗎?”最開始策劃這件事的步美不自覺向着眼前感覺和柯南很像的大哥哥撒嬌。
新一蹲下來與他們平視:“他是自己猜到的。”
“你一開始就知道?”柯南問。
“嗯,步美說讓我幫忙看着你,不要提前跟博士說祝福。”雖然他覺得柯南玲珑剔透,猜到是必然的,事實也正是如此。
“怪不得一開始你不在步美那麼憂心忡忡的。”
很快,三個小朋友又圍在黑雕邊叽叽喳喳的,連柯南也被他們拉進去問東問西。
新一把空間留給他們,輕靠在護欄的邊緣,不遠處是正趴在那裡享受海風吹拂的哀。
“看來他說的沒錯,到海上來你的心情好了不少。”
“是啊…”好心情下的哀也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我知道魚的心情了…”
“魚的心情?是什麼呢?”新一不解。
“…有些太溫暖了,好像要被燙傷一樣。”把下半張臉埋進肘間,好像這樣就能遮住晴天所灑下的溫度。
“在說他嗎?新一歪着腦袋,不由去看那裡嬉笑玩耍的小小身影們,輕聲認同:“是啊,是很溫暖,溫暖到過于純粹…”
就像詩情畫意下的不協和音,哀覺得自己的善感被一口噎下。她回頭,順着新一的目光——那對蔚藍在溫暖的海風下注視着那顆最耀眼的星。
“我說工藤,”哀挑眉,“你隻能看到江戶川是嗎?”
“嗯?沒有啊,那些孩子也…”
不再去聽新一後邊的話,哀重新看向一望無盡與天相交的海。
果然沒有人能夠逃過江戶川柯南所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晴天的溫度,即使是工藤新一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