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這邊在鬧什麼的三人組神色各異,短暫從尚且堆成一團的各種線索中抽身。
“她們在說什麼呢?”新一半蹲着問。
“不知道,”柯南瞥向仍怒氣沖沖盯着和葉那邊的平次,哼笑兩聲,“不過這家夥,現在還是沒長大的小孩子呢。”
“什麼小孩子?這件事和小孩子有什麼關系嗎?”隻聽了一半話的平次問。
“不,”柯南覺得看眼前的「小孩子」不明就裡的苦惱樣格外有趣,面不改色地把還不明朗的青春懵懂帶過,“我在考慮「小學生名偵探」的頭銜是不是比「高中生名偵探」的頭銜更厲害。”
新一憋笑蹲下,把小學生推到自己面前,然後輕輕嗓,假裝的正色在嘴角露出破綻:“那當然是「小學生」更厲害。”
“…”平次語塞,隻覺得新一好像在炫耀什麼天下第一的寶貝,“那麼更勝一籌的小學生名偵探有什麼高見?”
“已經回歸案子的話題了?”柯南挑眉。
“不然呢?”平次也在他面前蹲下,壓低音量,“你們也發現了吧,不太對的地方…”
疑點簡單來說有二。其一,犯人選擇今天動手的原因,如果他了解這個家,就會知道每年這一天範田都會來訪,如果要偷東西,選擇平常隻有滿裡在的時候動手才更合理;其二,姬宮頭上的傷口被擊打出來時,血液一定會飛濺出來,但他們推測的第一案發現場資料室裡卻沒有一點血迹,除非早有預謀,否則不可能清理地那麼幹淨。
“第三…”
柯南和新一都一驚,難道還有其他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是和葉。”剛被收斂不久的愠色再次在平次臉上浮現,“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隻要看到她眉來眼去、笑逐顔開的樣子,我就不爽,沒辦法集中精神推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說着,他還真的托腮苦惱地思索起來。
新一欲言又止,這家夥已經快到讓人看不下去的程度了。柯南也沒想到他能不開竅到這個地步,措辭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啟發他注意到自己不自知的心。
“…難道是因為她眉開眼笑的對象是「别人」,或者說,「别的男人」什麼的?”
“對了對了!就是這個!”被點出那些暧昧不清的感覺的平次豁然開朗,“不愧是工…唔唔…”
眼疾手快捂住平次嘴的柯南松了口氣,還好下手快,不然萬一身份懷疑引導新一身上,他那張假面可不比自己那顆已經作用在身體中的藥有防護力。
兩個女孩隻是好奇地看向這邊,新一還沒來得及安心,柯南和平次兩個人,因為前者沖得太急,還蹲在那裡的後者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急忙抓住柯南的前臂想要穩住身形,反而帶着半靠着他的小孩子幾愈摔倒。
“哇——”
柯南松手時已經晚了,他隻來得及生理性閉眼,慶幸至少會有平次做他的肉盾。重力下的軌迹在半空停滞,他睜開眼,身後是及時抓住他後衣領的新一。
“服部,這樣子柯南會很難受的。”
小孩子的前臂還被拽向前方,整個人被前後兩股力拉扯着。
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痛呼的平次松手,柯南便順着身後的力退回新一身邊。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啊?”平次幹脆盤腿坐起,湊近他們小聲問道。
什麼都不懂但還知道這種事要避開和葉講。新一覺得他也挺神奇的。
“服部,”柯南老成地拍上平次的肩膀,語重心長,“某種意義上,你還真是笨蛋呢。”
“哈?!”輕視的口吻立刻激起少年的好勝心,利索站起來試圖通過身高壓制來提升氣勢,“那你倒是說說看!犯人到底是誰啊!”
“…不是在說這個啊服部…”新一扶額,這種一根筋的直來直去,恐怕自己和柯南直接告訴他,他也隻會口是心非地否定,況且現在和葉就在不遠處,弄巧成拙就糟糕了。
“那是在說什麼?”平次不依不饒,“幹嘛莫名其妙地小看我啊!”
真麻煩啊,這家夥。柯南腹诽,不打算和他計較什麼:“這種事先放一邊,案子解決後你要是還沒明白的話,我一定知無不言,可以嗎?”
“是啊,”平次想要說什麼前,新一先他一步,湊到他耳邊,“事件還沒解決,我可是聽蘭說,遠山很崇拜你解決案子時的樣子呢。”
對症下藥,平次一秒被轉移注意力,神色間有些扭捏:“是嗎…你說的是真的?”
新一鄭重點頭。
“嘛,那也是沒辦法地事嘛!”瞬間自豪起來的少年叉腰,摸過不存在的胡子,“那我就好好解決這件事,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好了!”
悶悶不樂了一晚上的人又積極竄到目暮旁邊跟進警方對滿裡詢問,甚至比往常看起來更有幹勁。
“真有你的啊。”
柯南大概猜到新一說了什麼,擡頭,新一頗為驕傲地向他攤開掌心,意氣風發的眉眼和曾經無數次在新聞報紙裡見過的模樣重疊。
于是他擡臂,掌心與掌心觸碰敲動風鈴脆響,就着别扭的身高差距,擊了個不倫不類的掌。
魔術師的家裡理所當然有很多魔術機關,破解這起案件的關鍵就在曾經Mr.正影聖誕樹魔術的手法,和葉和蘭也終于想起來那點不同是什麼——是影子,兇手利用鏡子的反射蒙騙過和葉和蘭的眼睛,企圖逃脫殺人的罪責。
“可以是可以,但你該不會是讓他們充當危險的試驗品吧…”
平次提出要讓高木和千葉幫忙重演犯罪手法時,目暮略顯不悅和擔心,懷疑的視線成為煩惱多時的平次自以為是地找到的最後的拼圖,他緘默着把那塊拼圖嵌入白霧一片的空缺裡。
“喂,工藤…”等到其他所有人去一樓房間裡等待,平次自信滿滿地看向柯南,“我終于明白了!”
“我知道啊,你不是已經召集大家準備推理了嗎?”話語沒頭沒尾,柯南一時沒有轉過彎。
“不是不是,我是說和葉的事啦!”
“哦…”柯南還沉浸在案件手法的細節中,驚異于他的突然開竅,“那,太好了?”
“總之剩下的就可以安心解決案件了。”堵在心頭不清道不明的煩惱消失後,平次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甚至離開房間時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二樓就交給你喽!”
護送所有人下樓的新一正巧回來,啞口無言地與平次擦肩。
“他怎麼了?”新一一頭霧水。
“說是明白為什麼會不爽了。”柯南覺得一言難盡,“雖然我總覺得他的樣子不太像得出正确答案的樣子。”
“也是,”能認清自己的感情是件喜事,但新一也不認為當事人在發現這些後的表現完全是開朗的喜悅,“嘛,如果他真的明白了,一會兒見機行事推他一把也算成人之美了。”
柯南狐疑:“你想要怎樣?”
新一笑眯眯地湊近他:“當然就需要「柯南」的童言無忌啦!”
“平次哥哥你剛才不是說了嘛!”真兇星河被警方帶走,案件的偵破終于告一段落,柯南在新一地催促下,當着聚在玄關處所有人的面掐着最乖巧的聲線大聲揭發,“和葉姐姐和其他男人很親密你就不爽,平次哥哥不是說明白為什麼了嘛?”
語畢,他看到蹲在身邊沖他樹大拇指的新一,激動捂住嘴的蘭,還有尚在反應中臉頰微紅的和葉。最後他欣慰地看向平次,目光的交彙可以把勇氣在心與心之間傳遞:加油,兄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平次收到了他的肯定與支持,正氣凜然地挪步到無意識間露出期待的和葉面前。
怎麼感覺氛圍不太對。柯南敏銳地皺眉,眼眸微轉,在新一臉上看到了與自己同款的不妙。
“我終于明白原因了。”神采飛揚的平次對和葉說道,“我肯定是把你當成我的手下了!”
“手、手下?!”
充滿活力的争執聲之外是恨鐵不成鋼的沉默,柯南幹脆挖苦起來:“沒救了,碰上這種家夥誰都救不了。”
新一也隻有苦笑的份,站起身來,擡步打算跟着柯南離開。
“毛利?”
“剛才的話是新田讓柯南說的對吧?”蘭恰好歎着氣走到新一旁邊:“隻是服部這麼遲鈍,和葉也沒有說出來的打算,真不知道他們倆什麼能心意相通呢。”
“你好像很為他們着急?”新一問。
“那是當然啦!”溫柔的目光守護着又賭氣起來的兩個人,或許目光也越過時光,籠罩上遙遠彼方褪色的記憶,“因為并不是所有的喜歡到最後都會開花結果呀…”
真摯執着地喜歡過、也疲憊果決地放手過,品嘗過酸甜苦辣,她會為自己的過去遺憾,所以她才希望朋友的未來可以順利地幸福圓滿。新一握緊手心,心髒被惋惜蔓延布滿,僅留下一塊無名的不安:世界上沒有如果,但很少有人不去假設那些如果——如果沒有這場變小的冒險、如果他不是蝴蝶,如果未來他們決定重逢…
“毛利,你…”想問什麼呢?新一不知道。想要怎樣的答案呢?新一也不知道。
手腕被柔軟的手牽住,指引着他從白霧茫茫中抽離。新一低頭,是另一個自己,熟悉的臉上架着熟悉的眼鏡,鏡片之下是晴空不悅的暗雷。
“你在磨蹭什麼?”去而複返的柯南拉着他向前,“快點去吃飯啦,晚飯還沒吃,我好餓。”
新一踉跄兩步,追上了他的步伐,又回頭招手示意蘭跟上,路過平次時還順手拍過他的背:“走啦,叫上遠山去吃飯啦!”
不同于平次跟和葉的進行時,不管是蘭還是他和柯南,過去時對他們而言隻會是人生過往的一頁,誰都會對如果的世界遺憾可惜,但更重要的永遠是尚未書寫的下一頁。
“和葉姐姐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
“這個嘛…柯南你想吃什麼?”
“不如我們去吃咖喱吧?”
“正好!這附近應該有一家上過美食節目的名店呢!但是具體位置…”
“記得店名嗎?我查查地圖。”
“不好,快要到最後點餐時間了!不快點的話!”
…
無名之物現形突然也隐身飛快,看不見的角落裡,它與「嫉妒」短暫相逢後,藏進無人知曉的夾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