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烹的茶水清冽回甘,韻味悠長,卻遇上了四個無心品茶的人。
唐霧斂道:“說出這個禮物前,我有個很簡單的小條件,我想與郎君交個朋友。”
莫行雲就差坐到方不知身上去了。他特地将桌子拉開,把兩張椅子拼到了一起。
即便如此,莫行雲也不肯好好坐着,硬是想往方不知的那邊擠:“交朋友?交朋友可是要真心實意的,得像我對郎君這樣的。”他撐起點身子,湊到方不知的耳邊吹了口氣,馬上又像詭計得逞般蹿回椅上,嬉皮笑臉:“得發自肺腑。”
方不知手中茶盞的水面顫了下,他放下茶盞,抓緊衣袖,看向唐霧斂,目光在她脖頸處的項鍊上停頓。
唐霧斂道:“看病時是人為數不多松懈的時候,也是秘密容易藏不住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輕輕刮茶,續道:“再加上我略懂些醫術,所以來找我看病的病人身上藏着的,也通常是一些大秘密。”
“我的名号前頭不帶官字,所以能見到很多謝征見不到的人。郎君真的不想知道嗎?”
藍盈盈補道:“我可以佐證,唐姑娘所說句句屬實。我們…”
方不知截道:“為什麼?”
“盈盈。”唐霧斂轉而道,“時候不早了,你該回樓裡了。”
藍盈盈一頓,起身行禮:“是…是…二位郎君,樓中瑣事繁多,小女子先行告退。”
莫行雲道:“這就走了?不多待會兒。”
唐霧斂道:“有些事不适合她知道。你說是吧,方少主。”
方不知表現得很平靜,他又抿了口茶水,沒有說話。他身旁的莫行雲則是一副和他對比鮮明的模樣,誇張地捂住了嘴:“哇,你被發現了方不知。”
唐霧斂道:“所以,你現在應該可以理解了。”
方不知道:“清源離這很遠。”
唐霧斂道:“朋友不怕多。”
方不知停了一下,又道:“我代表不了清源。”
唐霧斂微笑道:“隻是交個朋友。”
這世上,除了莫行雲,仿佛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能夠在方不知這樣的目光下仍能笑得出來的人。
唐霧斂嗖得舉起雙手,靈動的臉上難得露出些猙獰:“我投降!我不要條件了,我直接告訴你!”
莫行雲的雙手僅僅捂住肚子,笑得前俯後仰,左搖右晃。
方不知伸出根手指,點開莫行雲趁機湊過來的腦袋:“唐姑娘見諒,我的時間不多。”
唐霧斂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趁着今天開天門的時間進去章莪山。但其實沒有那個必要。”她将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咚得放下:“那個人就在上京。”
霎時間,唐霧斂脖頸上挂着的藍色蝴蝶吊墜散出點點星光。緊接着,那些澄澈的星光開始緩緩上升,飛過唐霧斂的頭頂時,它們猶若煙花綻放般炸開,向四面八方散射。一股幽微的靈力也随着光點的四射而呈環形蕩漾開來。
随着靈力湧動,空氣肉眼可見的泛起漣漪,院牆外的車馬聲、叫賣聲也沒于虛無。
霍府的前廳被隔絕成了一個單獨的空間。
唐霧斂直勾勾地盯着莫行雲看。
莫行雲輕捋耳邊發絲,一甩頭:“怎麼?你也被我迷住了?那可不行,我可是有夫之婦。”
方不知剛送到嘴中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他攥緊拳頭:“不要亂用成語。”
莫行雲佯裝詫異:“我用錯了?你明明這麼教我的啊。”他趁機又想伸過去的手再次被方不知一記眼刀剜了回去,悻悻地道撐在茶桌上,扒拉着自己的臉。
“罷了,罷了。如果你真是,我也沒有辦法。”唐霧斂喃喃自語出了心聲,“應該還是我見得少了。”
莫行雲歪頭道:“少了什麼?你這妮子年紀雖小,卻能使得這般玄妙的陣法...家傳的?不對。”他阖上眼眸,微微仰頭,鼻翼動了動。
“徐家陣法。”方不知幾乎與他齊聲道。二人對視一眼,方不知先道:“你和徐慧是什麼關系?”
唐霧斂的眸中閃過迷茫:“徐慧?”她的拇指與食指指節摩挲着蝴蝶翅膀:“這項鍊還真的來自哪個春亭山徐氏?”
莫行雲道:“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敢用它?”
唐霧斂道:“這是我家中長輩贈予我的及笄之禮。它的用法也是那位長輩口授于我。至于它的來源,長輩未曾于我提起。我也曾去打探過這條項鍊的消息,倒是有人跟我提起過,它應與那個徐氏有關系。隻是我到春亭山時,那件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方不知的掌心已經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指痕,在莫行雲好奇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真真和我說過,徐慧确實會做一些簡易的法器外售。”
“這可不像簡易法器。”莫行雲站起身,走到門邊,伸出根手指戳了戳這層将整個前廳都繞住的半透明的結界。阿秦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外頭給花澆水,但饒是他怎樣呼喊,聲音都好像無法穿過這層結界。甚至于阿秦都若有所覺地往這邊望來過一眼後,還是埋頭于手中活計。
唐霧斂道:“這個問題我暫時解釋不了。”
方不知道:“說你的事。”
莫行雲雙手抱胸,所幸将那層結界當成了靠牆,也饒有趣味地望向唐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