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般的震顫讓阿爾溫和白夜同時變了臉色，等他們沖進産房，謝菲已被一隻大手抓住，拖往不知連接往何處的時空通道。

白夜試圖把人搶回來，他的攻擊不但落了空，還被無形的結界反彈，直接撞塌了半個産房。

等時空通道關閉，阿爾溫才靠着感知從滿是鮮血的地上抱起了一團煙霧狀的東西。

從形态上判斷不了物種，白夜堅持先給謝菲的孩子做血脈測定，甚至顧不上治療斷掉的手臂。

跟在一瘸一拐的白夜身後，覺察到危險的離去，阿爾溫懷中的東西開始變形，由虛轉實，由大變小，縮到尺長，最終變成人類嬰孩的模樣。

具有變形的能力，是地淵的魔獸。

“你在猶豫什麼？”看阿爾溫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白夜再一次下令。

“她太小了……”看向乖巧不哭的嬰兒，阿爾溫連連後退。

“給我。”

暴力搶過的瞬間，白夜卻僵直地愣住，阿爾溫乘機對他施展暗示。

“普通人……沒有傳承……”

“留下也沒什麼用，不如找個留存的親戚收養，布下眼線，暗中觀察到成年。”

“你看着辦吧……”在暗示的作用下，思維混亂的白夜一手捂着頭，一手拿着斷肢，腳步踉跄的離開測定室。

記憶終結在阿爾溫有别于往常淡漠的欣喜低語。

“就按她備好的襁褓給你取名，南星，謝南星。”

雖然不願相信，可謝南星有種奇妙感覺，這是真的。

“身為使徒，你的預知規格不會比阿爾溫差，自己好好感受下，究竟是誰在說謊！”提起被修改的記憶，白夜懊惱異常。

難怪會說出“沒想到那對沒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會如此對你”這種話，收養人是阿爾溫物色的，源于對弟子謝菲的愧歉，就想讓她以作為普通人生活。

養父母的漠視，被鎖在家中不許外出的無聊和寂寞，被同學和同齡人嘲笑與隔離。

從小到大的痛苦，竟隻是源于阿爾溫自認為的善意。

他是真的愛屋及烏嗎？

真的沒有隐藏在表象下的目的嗎？

“夠了啊……我實在是受夠了。所有人，每一個人，都自以為是的替我做決定，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壓抑在心裡的不滿與苦楚像是突然找到爆發點，轟的一下點燃了。

※※※※※※※※※※※※

位于地下十多米的時異局基地轟隆隆地搖晃起來，有如經曆了一次小型地震。

“什麼情況？”

“地震？”

“不是吧，我在基地待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

“我們也不在地震帶上吧？”

迎候廳和各個生活區都是讨論地震的聲音。

“你要是早聽我的勸，給小姑娘來個暗示，也不會被白夜發現。話說你到底還隐瞞了什麼？我可從未見他那麼生氣，作為臨時盟友，現在還瞞着我就沒意思了吧？”

尤利卡遲遲沒有離去，就是想知道阿爾溫究竟做了什麼，惹得白夜勃然大怒。如果不是謝南星意外受傷，恐怕連米蘭達也制止不了他繼續發飙。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阿爾溫心想到了如今這份上，這個藏在心地多年的秘密也确實沒有繼續隐瞞下去的必要了。

“我乘着白夜受傷的機會下了暗示，讓他以為南星是沒有傳承的普通人。雖然很模糊的，但接觸身體的一霎，我感覺到了他的心音，南星……是他的共鳴者。”

“什麼？”尤利卡驚得下巴都快脫臼了，“不對啊，天命共鳴對往生者可是無效的。”

“有米蘭達的時之律，他的死亡定格在了生命終止的刹那，能感知到……”同為長生種的阿爾溫比身為普通人的尤利卡更能體會白夜的感受。

“難怪會發那麼大的火……”尤利卡還想再說點什麼，劇烈的震顫讓原本強撐着沒倒的最後一間房屋化為瓦礫。

認出這導緻整個基地都在搖晃的是謝南星的元素之力，阿爾溫顧不上可能會再被次白夜遷怒的風險，啟動了通往最下層的傳送門。

“嘿～等等我啊。”

剛從融化的冰水裡撈出平闆電腦，就見到老師開啟了極少在基地裡使用的傳送門，趙晨曦正打算跟上，卻被一直絮絮叨叨的卷發青年給搶了先，隻能眼睜睜看傳送門消失，氣的她直跺腳。

肯定又是跟那個謝南星有關，自從她出現，老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等阿爾溫趕到最底層，因情緒奔潰而導緻力量失控的謝南星已被白夜控制住，任憑她怎麼掙紮，哪怕變身都未能掙脫。

“你對她做了什麼？”

“哦～自诩正義的使者來了呢，她之所以失控，還不都是因為知道了你幹的那些好事。”

白夜的一番話讓阿爾溫瞬間失了血色。

她知道了……

“你為什麼……”

“她有權利知道真相，你自以為是的考慮恰恰害了她！世界馬上要重疊了，她還什麼都不會，語言不通，文字不懂，就連天賦傳承都還處于剛蘇醒的階段，這就是你的慈悲？憐憫？”

被連珠炮的質問逼得節節後退，阿爾溫差點被自己的腳步絆倒。

“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起碼他的初衷是想挽救她。”尤利卡從背後扶了心神不定的阿爾溫一把，招來了白夜一視同仁的冷笑。

“若不是擔心難以自保，你又何必傳授她祈禱術。這跟還沒學會走路就強迫跑步有什麼區别？”

“行了，你也隻是想發洩心中的怒火而已，别把自己說得多偉大。在決定轉化亡靈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失去了共鳴者的資格，不要總以天命自居。”

尤利卡的反擊惹得本就憋了滿肚子火的白夜暴怒，他深吸一口氣，藏于皮膚之下的鱗片一塊塊亮起，就在怒意即将釋放之際，被再次現身的米蘭達給靜止了。

停滞的時間裡，時之大魔導越過被定格的阿爾溫與尤利卡，緩步走到謝南星身邊。指尖一觸，因情緒而陷入狂化狀的野獸立刻恢複人形。

“你這吐息放出來，已經受損的觀測樞可就真的要報廢了。到時候她上哪兒訓練？還是說，你真想把她留下？”

白夜已到喉嚨的吐息驟然熄滅，陰沉着臉沒有回答。

“去維修破損的模拟器，我來和她談談。”米蘭達身後顯現一個幽深的黑暗空間，将她和謝南星吞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