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黑暗空間中飄浮着各種各樣的物件,破碎的成片建築群、如山大小的怪物幹屍、完全風化的植物……時間在這裡仿佛被靜止了,沒有絲毫的流逝感,靜得讓人害怕。
謝南星一度以為以為自己又被送進了精神空間。
回想起被白夜告知的真相,煩躁、焦慮、不安、憤怒……數種負面情緒像是在她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喘不過氣。
“雖然我不贊成白夜的激進做派,不過有一句話他說的沒錯。世界樹選中了你,而你還沒有成長到可以對命運說不。”
空靈的女性嗓音回蕩着,由遠至近。
“你又是誰?”謝南星現在對時異局的所有人都沒好感。
“我是米蘭達,時間的旅行者。”
女子微微颔首,一身法師的行頭,和阿爾溫相比,更精緻繁複,神秘感也更強。
“我想和你談一談。那幾個大老粗根本不懂得如何交流,把這麼簡單的事都搞砸了。”
在身世被揭露之後,自覺人生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謝南星身心俱疲,一聽要談話,立刻用手捂住耳朵,仿佛這樣做就能杜絕一切不願她接受的事物,然而女人的聲音還是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站在各自的立場,誰都沒有錯。然而這個世界并非隻有單純的因和果,你的誕生,本身就是一種選擇的結果。”
“你說什麼?”最後一句讓謝南星立刻背棄不再聽任何詭辯的決意。
“哦,有興趣聽了嗎?”
撩起袍子,懸空坐下,米蘭達好整以暇的看着将所有心思寫在臉上的年輕女孩。
“我要說的很長也很多,你确定要聽,我才會繼續講。”
阿爾溫和白夜都有着一套各自的說辭,都指責對方的不是。也許……該聽一聽第三方的觀點
想到這兒謝南星擡手給自己施加了一個調和之息。
在尤利卡施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神術不單單隻是治療,還能驅散負面狀态、穩定情緒。
在正常的精神狀态下再三考慮,謝南星接受了自稱米蘭達的女法師的提議。
“接我剛才的話講,他們并非存有私心,而是都認為自己的觀點和做法才是正确的。”
米蘭達的空靈之聲從另一個角度給謝南星做客觀中立的分析,作為背景的幽暗星空也随着她的解說而開始有所變化。
富麗堂皇的宮殿、跪地服侍的仆從、繡有金色光線紋樣的白袍……仿佛定格的照片,每一幕都記錄着阿爾溫的過去。
“雖貴為光隙皇族,但身具預言之力,阿爾溫早早看到了帝國隕落的末途,也曾一心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扭轉未來。可來自家族和敵人的雙重阻力讓他的理想破滅,也使其天命共鳴者因此隕命。自那時起,他便對陣營之戰深惡痛絕,離開安托雷也隻想找個沒有陣營争鬥的地方終老。
阿爾溫沒有子嗣,将謝菲當做女兒悉心教導,甚至為了挽救她與白夜對抗。隻可惜為了離開安托雷,獻祭了神血的他已沒有神裔的戰力,隻能眼睜睜看着謝菲一步步向着命運規劃好的未來。”
手忙腳亂照顧幼童、一遍遍地講解魔法書裡面的知識,在精神空間手把手指導魔法,謝南星看到了阿爾溫從未展露過的笑容,那是隻有與極其親近之人才會有的松弛與信任,不像現,隻有冷漠與疏離。
“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不希望你重蹈謝菲的覆轍,想讓你脫離曾令他孤苦一生的陣營紛争。”
從意氣風發的離去,到槁木死灰的歸來,整個基地隻有阿爾溫關心淪為失敗者的謝菲,衣不解帶地照顧她直至生産。
看着星空中的畫面轉換,謝南星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起波瀾,将一切的錯誤都歸結給白夜。
都是他的錯!
米蘭達緩緩搖頭,竟說出了和白夜一樣的辯詞。
“你的誕生并非他的錯,而是世界樹篩選的結果,它需要更強大的戍衛者,不受血原詛咒的影響,也不會被陣營之争所幹擾。”
“戍衛者?不是叫世界樹的使徒嗎?你們怎麼總喜歡給同一個事物取不同的名字。”
對于謝南星的吐槽,米蘭達解釋道——那是因為安托雷有兩個星球意志,不同的陣營也自然會有不同的叫法。
“如果不是阿爾溫的介入,你會得到白夜的悉心照顧和指導,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對即将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等等!”
顧不上被白夜照顧和指導這一句奇怪的發言,謝南星更在意米蘭達所說的兩個星球意志。
“你們一直跟我強調安托雷的星球意志是世界樹,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又是怎麼回事?”
不論是阿爾溫還是白夜,甚至是尤利卡都沒有提過。
“原生的星球意志确實是世界樹……”米蘭達揮動衣袖,背景的星空裡出現了一顆翠綠色的星球,大陸沒有四分五裂,黑色下陷的地淵也不複存在,和阿爾溫魔法書裡繪制的地圖截然不同。
綠色來源于覆蓋住體表的半透明樹影,這個星球應該就是安托雷。在距它不遠的太空中有一顆暗淡的天體,起先謝南星以為是類似月亮的伴星,随着視角的拉近,飛速自轉且不停坍塌又讓它看起來像是即将燃燒殆盡的彗星。
“傲慢的古神們在得到了世界樹下放的權限後自得膨脹,不滿足于隻統治安托雷,想往更高的次元發展,毗鄰的卡西姆就成了第一個實驗體。和新興的安托雷不同,已經坍縮的它正向着吞噬一切生命的死星轉變。”
随着米蘭達娓娓道來,安托雷的體表彙集了無數發光的人形,從它們體内又延伸出無數發光的線,編織成一張發光的大網彙,套中了相距不遠的鄰星。
與充滿生機的安托雷相比,顔色晦暗的卡西姆小得像一顆隕石,被拖拽的過程中還在持續不斷地自毀。
看着越來越近的接近的兩個星球,謝南星腦海中陡然閃過阿爾溫魔法書中的全息地圖,地淵與周圍大陸格格不入的詭異感,讓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産生了‘嵌入’的念頭。
該不會是……
“你猜的沒錯。”米蘭達一聲歎息。
“過于相近的距離使得兩個星球相撞,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導緻了安托雷的第一次生物大滅絕。此後,殘存的古神放棄了容易受環境影響的地表與肉/身,直接以靈體升到星界,這便是天耀的由來。”
撞擊的瞬間,摧枯拉朽的沖擊波摧毀了地表的一切。不論是巍峨高山還是無垠的海洋,所有生靈都随着災難的降臨而泯滅。分解一切的高溫和遮天蔽日的灰塵,讓曾經翠綠的星球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原本完整的陸地也因這毀天滅地的一撞而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