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莎盡量蜷縮身體,躲避在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薩滿身後,妄圖減少自身的存在感,但已經逐漸喪失理智的半獸人卻不肯放過她們一家。
[殺了她們……]
[獻祭給地脈……]
[森林一定還會繼續庇佑我們……]
喃喃地說着癡語,近乎着魔的半獸人自發的圍成圈,朝着以班達為中心的幾人收攏。
不對勁啊,這真的不對勁啊,這些半獸人……
謝南星暗自戒備的同時也向薩滿确認。
“那個……我們好像變成敵人呢?”
[大地的精靈,請回應我的召喚。]
班達的答複是啟動導向地标,螢火蟲般亮起的點點熒光彙聚成指向北方的道路,所有踏足的半獸人全都被無形的力量彈飛。
“發什麼楞,抱起她,跟着地标走!”
謝南星卻沒有立刻執行她的命令,固執的問起要塞對半獸人的态度。
雖然學的不多,但她記得阿爾溫再三強調過,西陸是人類占主導地位,這用來抵禦北陸巨人和獸族的要塞也應該是由人類掌控。
她們仨都是人類的外表,可倆孩子都有明顯的半獸人特征。如果要塞對半獸人的态度和傭兵一樣,那她甯可繞遠路去銀松鎮。況且,她的星圖已經點亮,現在的排在首要的是治療桃夭。
班達知道謝南星在顧慮什麼,但眼下有比桃夭性命更重要的事——前往霜寒要塞揭發死亡雙子的陰謀。
沉眠之海的目的可不隻是占領一個地脈點,它們想要利用北境森林的特殊環境與地理位置,悄無聲息的,一個接一個的污染地脈點,最終達到跨過冰蓋和要塞,直接把死域和生界連接在一起。到那時,毫無防備的人類将直面早已厲兵秣馬的亡靈大軍。
看班達久久不語,謝南星已然知曉答案。
“就在這裡分手吧。我答應過這孩子,要幫她救母親。”
“祝好運。”
為桃夭一家送上最後的祝福,班達隻身上路。
死神座下七使徒之一的雙子使者,哪怕隻是位列最末,也不是區區一個薩滿能對付的。要乘着黑夜還未降臨,盡量遠離污染點,她沒時間再耽擱了。
那孩子說謊了呢,都觸發死兆了,結果顯而易見。但願她們這一次能避開死亡雙子,逃得更遠些……
蜿蜒如蛇前行的地元素像一個超大号的探照燈,把絕大部分變得瘋狂的半獸人都吸引走了。隻有極少部分還呆滞在原地,晃頭晃腦的自言自語。
“我們怎麼辦?”
米莎壓低嗓音,生怕吵醒了有如夢遊的殘餘半獸人。缺乏神職者的北境森林有多危險,她再清楚不過了。
對于一心要庇佑半獸人的薩滿居然抛下它們,頭也不回的離開,謝南星深感不安,拿不定主意的她隻能選擇先退回桃夭家。
趕在天黑前繞開剩餘的半獸人,回到位于村子最外圍的地洞。
“為什麼森林的夜晚會有這麼多亡靈?”即便經曆過預知,謝南星還是想問個明白。
合上地道的蓋子,米莎搓了搓凍出雞皮疙瘩的手臂。
“這裡過去發生過多次北方聯盟與人類的大戰,就地掩埋的大量屍體和半獸人積年的詛咒,讓本就日照短的森林逐漸向死域靠攏。依靠地洞和地脈點外溢的生氣來躲避亡靈,森林裡的半獸人一直是這樣生活。”桃夭指着歪斜的衣櫃,示意女兒推倒它。
雖不明所以,米莎還是照辦了。本該是泥土的牆壁上露出了一個漆黑的洞口。
“這是她父親多年來偷偷挖的地道,比直接在地面行走要安全得多。”班達臨走前的祝福,使得桃夭不但氣色轉好,就連說話也不喘了。
不過她的那句‘她父親’,讓謝南星終于有機會問出口。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她爸爸是誰?”
桃夭按了按胸口,丈夫臨行前的話還猶在耳邊回響。說是去去就回,卻從此沒了音訊。
“你見過的,朱鴻。就是在精神空間與陸離聯手和你對戰的那個半獸人。”
陸離、聯手,半獸,這些要素連在一起,謝南星立刻想到了那個長得像獅子的男人。
原來是他啊……
米莎終歸年紀小,聽到對戰的第一反應就是敵人。她立刻跑回母親身邊,舉起瘦弱的手臂做保護狀。
被小姑娘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謝南星趕忙解釋。
“呃……我跟你爸隻是切磋,比比看誰更厲害。”
“現在可不是叙舊的時候。”體弱的桃夭對氣溫下降十分敏感,催促謝南星得上路了,“感覺到氣溫下降了嗎?天快黑了,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考慮到要長時間趕路,謝南星把衣櫃裡的其他衣服也撕成布條,将桃夭綁在背上,然後舉着她們家唯一的照明工具——一塊有着跟蠟燭同樣光亮的螢火石,率先鑽進黑黢黢的地道。
因為是大塊頭挖掘的,對于相對瘦小的謝南星三人倒是還有足夠富餘的空間行走。
奇怪的是,狹長的地道居然不會覺得憋悶。
“這裡的樹根是中空的。”
似知道謝南星的疑惑,背上的桃夭主動解惑。
“因為降雨稀少,北境森林的樹木都長了巨大的根部儲水,中空的根須帶來水分的同時,也将少量空氣一并傳到土壤裡,這也是為什麼半獸人能住在地下的原因。”
原來地道和地洞裡那些刻意保留的粗壯的根須是這個用途……
謝南星的思緒很快就轉到了别處。
她最想問的是田健為什麼要詛咒桃夭,可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從朱鴻入手。
“那個……朱鴻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說他失蹤了?”
“他和其他幾個村民去森林裡打獵,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占蔔了多次都沒有任何結果,他就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
不存在一詞提醒了謝南星,“有沒有可能……”她舔了舔嘴皮,“朱鴻已經回去了,回地球。”
桃夭一愣,随即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