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
難道是說殘害人命的詛咒并非隻有桃夭一個人中了?
之前還以為是兩人有私仇,可她聽這麼一說,謝南星又懵圈了。
“這些年來,我始終沒想明白田健的動機,我與他唯一的聯系隻有同一屆調查員候補這層身份。直到昨天你的出現,我才恍然大悟。他要找的人,一直都是你。其他人隻是附帶的、用來遮掩其真正目的障眼法。”
找我?
桃夭的話令謝南星後背發涼。
“你的意思,他要詛咒的對象……是我?”
為什麼?!
在腦中一遍遍篩查自己和田健的相處過往。
是無意中得罪過他?
又或者……
是他對我有什麼圖謀?
可,為什麼呀?
就算他不把我當朋友,好歹相識一場,究竟為什麼……
糾結得快要宕機的大腦忽然想起,在單獨指導時白夜說過的一段話。
[别抱怨了,你的血脈傳承在所有候補生中是最好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看看另外那兩個人,他們的妒意都快實質化了。]
妒意……實質化……
難道是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給你個忠告,除了自己,不要輕信任何人。]
忠告猶在耳,卻已經有人替她嘗了苦果。
“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田健為什麼針對我,但終歸是我連累了你。”
将謝南星自責的表情收在眼底,桃夭心底多年積留的怨念突然就釋懷了。
事到如今,恨又有什麼用呢?還得靠她來庇護兩個孩子,有這層因果關系,想必也會更用心吧……
“恨一個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不用糾結為什麼。你隻要知道,他不再是你的朋友,而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仇敵。把我給你的包打開,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按照桃夭的要求,謝南星将她之前說是要帶給同鄉會的包拆開。層層發黃的布帛裡面是一封同樣發黃的信件,連蠟封都還在。
“這個是隻在地球穿越者之間流通的介紹信,代表你是其他前輩介紹來的新人。雖然啟動資金少得可憐,但同鄉會最具價值的是隻限定地球人的無傭金抽成,不管是買物品還是是情報,都不會收取費用。”
在詛咒纏身,病重到生活無法自理的如今,她唯一剩下的,隻有這張推薦信。
為了躲避命中注定的死劫,初抵異界的桃夭從不在同一個地方久待。唯一能倚仗的,隻有同為地球穿越者所創的同鄉會。靠它學習安托雷的知識,靠它變賣冒險所得,靠它躲避對異界人虎視眈眈的各路人馬。
隻可惜,最後是栽在同胞手上,如果不有朱鴻……大概二十年前就已經變成死兆裡預見到的标本了。
不想再繼續陷在悲痛的情緒之中,桃夭強迫自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為謝南星僞造一個新身份——自南大陸毒沼的十二歲蠻族男孩。
因向往祖先的英雄事迹,還不到遊曆的年紀便瞞着家人偷偷跑出來。被人販子一路忽悠上了船又上了車,半路覺察到被騙跳車逃了。因為路癡越走越偏,最後來到荒蕪的北境。為了籌路費和糊口,接了護送母子三人去銀松鎮投奔親戚的委托。
一邊是缺錢,年紀太小沒有傭兵肯收。另一邊是孤兒寡母又太窮,沒人願意接受委托。這樣的說辭幾乎沒有破綻,唯一的纰漏就是謝南星語言不通。
“安托雷隻有南陸的野蠻人才有深色的皮膚,你這也算是天然的僞裝了。至于語言……現在可以靠我們幫忙翻譯,但你還是盡快學會這邊的通用語。”幫忙整了整謝南星夠不到的後背,桃夭取下自己的頭繩,給她的亂發紮了一個小辮。未成年梳辮是野蠻人的傳統,無分男女。
野蠻人,也叫南蠻、蠻族或者蠻子,是古代巨人的分支之一。同樣是古代物種的分支,與更偏向獸化的半獸人不同,類人的成分居多。除了更高更壯的體格,基本與人類無異,而謝南星中性化的五官僞裝成男孩倒也不算違和。
至于為什麼要選擇男性,一是考慮到在外行走更方便些,二也是為了躲避田健。即便異星種的身份被識破,虛假的性别也可以避免第一時間被他鎖定,為逃跑争取更多的時間。
“别的都還好,十二歲是怎麼回事?”謝南星對此頗為不解,她的體格與相貌怎麼看都成年了呀。
“蠻族是古代巨人的後裔,你這身闆按蠻族的标準,不但未成年,甚至與米莎差不多。務必記住自己的人設,不論誰問都要堅持這套說辭,可别說漏了嘴。”
“那以往傳送過來的人怎麼辦?”聽桃夭誇自己的膚色居然是最好的僞裝,謝南星内心有些五味雜陳。
從小學到初中,可沒少因為偏黑的膚色遭到同學的嘲笑。綽号從黑妹、黑妞到黑鬼都有,越發加重了她的不合群。
“蠻族早些年為了保持血統一直堅持族内通婚,結果導緻了不少死胎和不孕,最後隻能選擇與人類混血來延續族群。順便一提,南陸沿海的人類王國絕大部分都是蠻族和人類的混血後代,你以後如果走投無路可以跑那邊避一避。”
桃夭沒中詛咒時也曾四處遊曆,除了通用語外,還自學了不少冒險必備的小知識。
“現在,你跟我學幾個簡單的通用語。記住發音,過邊檢和被搭讪的時候用得上。”
[南陸。]
[部落。]
[遊曆。]
[十二歲。]
一遍遍,反複而單調的重複。天蒙蒙亮的時候,謝南星總算能把它們都背下并組成簡單的句子。
“該啟程了,我們最好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不知道附近的人類城鎮還有多遠,桃夭催促謝南星上路。
有件事,桃夭一直沒敢告訴謝南星——田健能從詛咒追蹤到她。
躲入北境森林之前,不論換多少個藏身點都很快被發現。不知道是忌諱亡靈,還是有别的什麼原因,被朱鴻帶到北境森林後,田健就再沒有派過追兵。
這次冒險離開,她已做好打算,若再遇到來自黑岩的追捕便以死來剪斷孽緣。
背起桃夭,牽着米莎,謝南星再次啟程。離開森林前,她想起發怒後就再沒有交流的精神體。
[一直忘記問你叫什麼,你也不喜歡我囚徒囚徒的喊吧?]
許久,沉寂的識海裡才回複了一個名字。
[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