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與自主記錄并分享視覺的“拓影術”不同,能讀取記憶的“攝識術”是外力所為。強行突破識海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被施術者輕則記憶減退,重則腦力受損。作為拷問環節常用的法術,被以生命之境為首的善系派别列視作不人道。
其他人或許還會手下留情,若是由夜之長動手,他會撅起貝納記憶的每一個角落。粗暴而不知節制的翻攪之後,老法師的智商會倒退至嬰孩,一個除了吃喝睡什麼都不會的傻子。
但和要塞的安危相比,人道又算得了什麼呢,誰讓他要當叛徒來着……
“艾米莉亞。”
“啊?是!”被點名的年輕神官拘謹地回應。
“我記得生命之境有一種神術,可以在不破壞大腦的情況下讀取記憶。”羅薩裡奧并不會因為相識多年就法外開恩,身為總指揮官他必須事事以要塞為優。
但攝識術過于粗暴且隻有一次機會,現在還不能失去貝納,還得通過他查清要塞裡究竟有多少投靠沉眠之海的叛徒。
“是的,甯靜之眠能通過控制意識讓身體進入深層休眠。因為不是針對性的催眠,能讀取的記憶非常有限,萬一這位對自己施加過記憶封閉一類的法術,那我能看到的就隻是一些無用的淺層記憶,可能……沒有指揮官你想要的。”艾米莉亞據實以告。
阿熙德的教義讓她無法漠視近似于刑罰的拷問,可要塞若是出了事,威脅到的将是整個西陸。倘若指揮官真的決定使用攝識術,她也隻能申請回避了。
“這簡單,由你先催眠,我再讓貝納自己使用拓影術來共享記憶,看看他腦子裡究竟藏了什麼秘密。”盧西恩明白羅薩裡奧的打算,主動提出可以用更溫和的手段。相比直接使用不可抗的攝識術,這種辦法不但麻煩,還有可能因為事先施展過的防護而失敗。
“好,就這樣辦。”羅薩裡奧頗感意外,他本以為這位惡名在外的暗之大魔導師會像他的同僚兼死對頭那樣,傲慢又固執,沒想到這麼好說話。
兩名騎士出身的隊長下将面朝下的老法師身體闆正,擡到木桌上,以方便施法。
艾米莉亞将手掌貼在貝納胸口,輕聲念着禱詞。随着絲絲熒光注入體内,他慘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緊鎖的眉頭也松開了,就好像做了一場美夢,連嘴角都微微揚了起來。
朝一身黑的盧西恩看了一眼,艾米莉亞趕緊收回目光。
這位大魔導師明明長了一張俊臉,卻散發着類似高階亡靈的恐懼靈光,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從思想到身體都止不住的戰栗。
受到眼神示意的盧西恩沒有靠近,依舊坐在屬于副指揮的位置上,随意地擡起手,一束微弱的淡黃色光芒從他指尖發出,沒入貝納的眉心。
老法師隻略微掙紮了幾下,就兩眼無神地坐了起來。
“貝納·哈肯。”
“是……”
“屬國阿法姆。”
“是……”
“為何會有半獸人血統。”
“返祖。”
返祖啊……
盧西恩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下巴。
也不算什麼稀罕事,都已經進入第四紀元了,有誰敢保證自己祖上沒有混過奇怪的甚至是禁忌的血統,人類還是神族的最終劣化版呢。
“和塞林有什麼交易?”
“火之長以幫我穩定人型作為條件,換取為他弟子提供便利。”
“比如?”
“讓黑岩領主未經許可使用内置傳送門。”
騎兵隊長憤怒地錘了下桌子。
那可是戰時資源,這兩個私相授受的家夥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為什麼叛變?”
“沒有……”
“使用亡靈法術還說自己沒有通敵!”
“不……那隻是……實驗……”
貝納的精神開始有些不穩定,盧西恩也啟用了催眠術,重新控制住他的情緒。
“實驗什麼?”
“火之長閉關太頻繁了,我想自行研究化身之法,就不用再受制于他貪得無厭的弟子,否則……被指揮官發現隻是遲早的事。”
半精靈拉奇恩側身,用最小的音量詢問好友,貝納現在交代的可信度有多高。
“現在是雙重催眠,其中一方還是大魔導師,以貝納的能耐根本無法抵抗,也就沒有說謊的機會。”
哦了一聲,遊俠隊長和女神官一樣,不敢多看與自己同為半精靈的盧西恩。
位階差太多了,強力的魅惑讓身為男性的他也抵擋不住想要親近和讨好的奇怪念頭。
難道這位的另一半血統混了魅魔?
思緒剛起,帶着惡意的注視便掃了過來。拉奇恩趕忙放空大腦,停止一切胡思亂想。
太放肆了,火之長常年缺席,導緻他都快忘了大魔導師的能耐。位階上的差距能輕松讀取這裡所有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