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的視線從自家老闆冒着殺氣的後腦勺移到自己腳上,暗啐:死腿,讓你走那麼快!
他朝許骁揚了揚手中的信封,“許總,有一份緊急文件需要您審批。”
隻是這裡面的内容,不知是他的保命符還是嗝兒屁箋。
接着又看向千金,“新的造型團隊十分鐘後就到,您稍等。”
“新的?哪兒來的?”千金詫異。
“是許總--”
“去書房。”許骁冷冰冰地打斷林肅。
千金替他把領帶摘下。
許骁盯着她:“你如果無聊的話,可以一起--”
“哎呀!天真熱,一動就是一身汗,我去沖個澡。”
女明星說話間已經走到樓上,把房間門摔得震天響。
“許總,您得加油啊!”
林特助歎氣,對自家老闆不無失望。
信任度拉不回來,喜愛度跌至谷底。
老闆也不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有能耐。
許骁擡眼看他,無聲地扯出一抹笑。
一股冷氣過電般從腳底蹿到天靈蓋,林特助垂下腦袋,深刻檢讨。
千金在老闆面前嬉笑怒罵,基本沒風險;他敢打趣老闆,簡直瘋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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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瘋了?這麼多年,越來越癫了。”
書房裡,許骁翻着來自海外的資料,表情淡漠。
最新的照片裡,鬓發斑白、形容憔悴的夫婦倆跪在某座詭異的塑像前,表情虔誠,雙眼滿含哀傷與思念,仿佛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種虛無的神靈上。
又不是什麼正經神靈。
“已經走火入魔了。”
見老闆不怒不笑,林特助大膽開麥:“他們的資金流向也越發可疑。最近半個月,與沐小姐的電話與賬戶往來明顯頻繁。”
當年沐可依車禍慘死後,沐海夫婦白發人送黑發人,整天以淚洗面,精神幾乎崩潰,甚至想輕生。
若不是沐氏離不開他們,又擔心未成年的小女兒孤苦無依,兩人早就不想活了。
也就是想想。
真正想死的人,比悶聲發大财的人還安靜。
正如他,動不動嚷嚷想辭職,卻月月拿全勤。
林特助一臉鄙夷,不覺嗤出聲。
對上許骁的眼神,忙認錯:“對不起許總,我不該對您的私事表現出主觀情緒。”
“你又不是機器人,有喜惡很正常。”
許骁罕見地顯出點人情味,手指點着照片裡的某個标志。“邪教,也不算私事。”
林特助抿了抿嘴。
這話他沒敢說,老闆卻毫不糾結。
似乎是……在逝者與眼前人之間作出了選擇。
“你把資料發給公安部--嘶~~”
頭又無征兆地痛起來,并且開始閃現亦真亦幻的畫面。
“可依……”
他怔忡地盯着某處,柔聲低喃。
林特助一邊打電話叫醫生,一邊失望地搖頭。
舉棋不定,隻會滿盤皆輸。
許骁杵着腦袋擺手。
不要醫生過來,也改變了剛才的主意。
“資料先發給宗教局吧。”
林特助頓了下,“慕少那邊也發一份吧?”
許骁擡頭乜他,明顯嫌他多此一問。
林特助内心的靈魂小人兒已經忍不住薅起自己頭發,仰天長嘯:這牛馬越來越沒法幹了!他甯願去陰曹地府當牛頭馬面!
許骁剪了隻雪茄,卻沒有點燃,隻拿它戳着桌面。
戳得茄心漸漸散落,碎金子般。
這不是比喻,是寫實。
林特助不由咋舌。
許骁瞥他:“待會兒要赴宴,女士們不都讨厭煙味麼。”
您直說千小姐得了。
電光火石間,林特助頓悟:老闆哪時候在公事私事上搖擺過?怕不是早就有了決斷。
因此下一瞬許骁再提及逝者,他心中唯餘逝者已矣的感慨。
“我想見見可依。”
“好的。明天上午我安排墓園那邊準備好。”
“你去公安那邊申請一下。”
“好--欸?”
“醫院和殡儀館那邊的照片也要。”
許骁将雪茄丢進垃圾桶,起身拉開門。
樓下傳來歡聲笑語,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國民女配得瑟的自誇。
許骁笑着回頭,“林肅,你說千金今晚會不會勇奪全場着裝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