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峰下來姜應啼沒着急下山,而是去了側峰,确定沒人跟蹤後,調轉腳尖,進了院落内到一個小廚房。
她們師徒四人都習慣自個開火,廚房基本每天都能用到,所以三峰的廚房都不算積塵,開闊的廚房内簡潔明了,角落裡的木桶放置着新鮮到果蔬和肉。
姜應啼沒有使用這些食材,闊步走向東面的置物櫃,目光從中間一層擺放的盒子中一一掃過,最後目光一定,挑了個白色芙蓉雕花的木盒。
她又從備在廚房裡預備招待客人的精美糕點中随意挑了一份,将糕點從原先沒有裝飾的木盒中取出,放進她剛剛挑選出來的木盒,嚴絲合縫蓋上。
時間還早。
出了廚房找了個清涼的陰處打坐,估摸着時間,最後臨近薄暮,才不情不願挪起屁股,抱着雕花木盒姗姗回了主峰。
主峰側廂房大門緊閉,剛走到門口一股清幽淡雅的異香鑽進鼻子,奇香無比不像是男人的房間,倒肖住了個嬌小姐,裡面的人也确實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
姜應啼索性直接推門而入。
“回來了?”
男人身着一襲暗色雲緞錦衣,寬大的衣擺随意迤逦在地,他以拳抵住下巴,翹着腿,沒骨頭似的靠在圈椅上,目光從來人的臉遊移到她手中提着的精美木盒,眼睛漆黑,含着戲谑的傲慢。
姬沉淵偏了偏頭,唇邊勾起一抹笑,不知是嘲諷還是玩味,“怎麼這麼慢,你的境界不會是丹藥堆砌出來的吧?”
姜應啼皮笑肉不笑,懶得搭理他,走進幾步将木盒擱置在他撐着的方桌上,“芙蓉膏給你帶回來了,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慢着。”在姜應啼跨出門檻的前一刻姬沉淵驟然出聲,姜應啼停下腳步,不解回首。
姬沉淵慢條斯理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幽深的眸子隔着一小段距離與她相望,紅豔的唇瓣似笑非笑,骨節勻稱的手指敲擊了一下雕花木盒。
“我說過的吧,這種被别人撿剩下的殘羹剩餘我從來不碰,一股馊味沒資格出現在我面前。”
姜應啼抿着唇,眼神複雜看着他。
“所以……”姬沉淵一手捏住木盒不緊不慢站起身,纖長蒼白的指縫中幽幽冒起青藍色的火焰。
“我現在已經不想吃了。”
這朵鬼怪的異火沒有灼熱的溫度,奇異地往外冒着絲絲冷意,讓人骨縫生寒,靈魂顫栗。
火焰出現的那一刹那,不堪一擊的精美木盒被焚燒殆盡,細小的灰從指縫中飄散,随風泯然在空氣中。
奔波勞碌,馬不停蹄趕下山買回來的糕點輕而易舉被毀掉。
姬沉淵陰狠的目光緊鎖在姜應啼的臉上,惡劣又興味地等待她的反應。
是悲憤,憤怒,埋怨,抑或是仇恨?這些濃烈極富色彩的情緒讓他興緻盎然。
他的眸色沉沉,近乎癡迷地盯着她的臉,亟待驗證。
房間内氣氛悄然變得詭異,姜應啼望進姬沉淵詭谲波瀾的眼底,表情扭曲一瞬,又迅速恢複平靜。
她聲音淡淡,面無表情“哦”了一聲。
在姬沉淵陰森森的注視下,她泰然自若跨出門檻,帶上門,屋内的景象被遮擋在木門後不可見。
姬沉淵神情陰鸷,一向懶洋洋的眼皮陡然圓睜,死死盯住那扇緊閉的木門。
就這麼走了?
深呼吸幾下後,将桌上的茶杯一掃而落,嘭的一聲脆響,茶水四溢,杯盞碎落一地,淺色的包邊下擺沾上星星茶漬。
他的表情陰沉得要滴下水。
謝慈的女人果然和他一樣讨厭。
出了門,姜應啼唇角悄然彎起,她果然沒猜錯,姬沉淵根本不是想吃什麼點心,而是單純想要折騰她。
幸虧她聰明,要是真聽他的花下山買芙蓉膏,買回來就被燒掉她得氣死。
姜應啼敏銳地發現,姬沉淵對她的态度似乎發生了一些難以捉摸的變化。
最初他也想殺她,卻又從不将他放進眼裡,似乎對他來說自己是個能随時生殺予奪的物件,但現在不同,他看着她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臉,突兀地開始捉弄她。
姜應啼對他心境的變化沒有興趣,隻要他不要突然發瘋喊打喊殺,她就會一直敷衍他。
*
姜應啼每隔一天就會帶着注射器去一趟饕餮市集,這些天憑借着多年在市集販賣彈丹藥的口碑,也陸陸續續賣出一些。
這天,她和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市集,占據一塊風水寶地,将背簍裡要賣的東西一一擺出。
東西剛排列上,隻聞一道香風拂過,一隻撲朔着的粉蝴蝶翩然入懷。
兩條細白的胳膊親昵地圈住她的背,埋首在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