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白日,衛續試了不下百次,無論從哪裡、用什麼樣的方式都出不了府。
他精疲力盡地坐在府門口,捏緊的手這一日都沒放開過。
看着日頭逐漸落下,黃昏變為黑夜。
衛續不知是第幾次看向了府外的那條街,依舊是沒有人來也沒有一點消息。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祈求,哪怕隻有一點消息也好啊……
他緩了片刻後再次站起身。
再試一次,這次一定可以的!
衛續從來不知自己能這麼執着于一件事。
先前背書習字,他總是遇到個難的就放在一邊,全當做沒看見。所以時常會出現讀書讀完後隻讀進去了幾個熟悉的字的情況。
但這情況在秦以慈來之後就不存在了。
她總是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教他,若是他像之前那樣把書給丢出去,那秦以慈就回把他和書一起丢出去,等到他認輸才會将他帶回屋中。
然後再笑眯眯給他遞上一杯熱茶,告訴他:“夫君受寒了,喝茶暖暖身子。”
确實是暖身子,那茶燙得能煮熟一隻□□!
衛續确信秦以慈是故意的,故意捉弄他。
因為那張笑臉是他從未見過的,帶了一絲尋常沒有過的狡黠,卻不會讓人覺得讨厭。
越想,衛續此刻就越想見到秦以慈,見到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也好。
他握緊拳頭,“這次,一定可以!”
熟悉的痛感再次來襲,衛續咬牙撐了半晌,最終還是被那東西給彈開,重重摔在地上。
他雙手将自己撐起來,有些懊悔為何生前沒有聽秦以慈的多跑一跑跳一跳,也比現在當鬼都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來得好。
他回到門口,對着那看不見的牆踢了一腳。
餘光一瞥,有一個穿着衙役衣裳的人正在往這邊走來。
衛續頓時生出希望卻又在下一瞬惴惴不安起來。
若是來的不是好消息,怎麼辦?
這葛家和府衙有些關系,衛家的其他人又都想對他的家産下手,若是通過葛氏聯合葛家一起将秦以慈給除掉,誰又有辦法呢?
忽然,他眸中一亮。
新知州?
說不準新知州是個清正的官呢?說不準他會幫秦以慈查出真正的兇手,沉冤昭雪呢?
帶着不安于期盼,衛續的目光死死定在接過府衙信件的阿文和阿武身上。
可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小火苗卻在下一瞬被澆滅了。
阿武拿着信微微擡頭,茫然道:“這寫了什麼?”
阿文接過,十分深沉地看了半晌,道:“有事。”
“夫人有事?”阿武問。
阿文一臉悲恸地搖搖頭。
衛續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他向後退了幾步,将全身都繃緊,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再次往門口的方向沖去。
接觸到那東西的感覺好像從百米高的山崖上跳下,身體被重重摔在地面上的感覺。
渾身皮肉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扯灼燒,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衛續感覺自己要被碾碎了。
他咬緊牙關,感覺牙都快要被咬碎了一樣。
即使如此,他還是用力往外沖,反正都死過一次了,大不了來個灰飛煙滅,反正他下輩子也不想做人了。
抱着再次赴死的決心,他竟是生生把自己擠出了門。
鬼不用呼吸,但在穿過屏障的那一刻衛續仍然能感受到胸腔的舒展。
隻緩了一霎,他便順着驟起的風往府衙奔去。
阿文被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阿武又問:“夫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阿文搖頭。
阿武疑惑:“夫人沒事?”
阿文看他:“有‘事’,除過事,其他不認識。”
阿武:“……”
……
順着風,衛續很快就到了府衙。
看着頭頂巨大的牌匾,衛續有些發怵,他向來不喜歡這種肅穆莊重的地方,這樣的地方總讓他聯想到葬禮時的沉寂。
人人都沉着一張臉,就連空氣凝固起來。
在門口踟蹰了許久,衛續終于下定了決心往裡走。
反正死都死了,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秦以慈在哪兒呢?
地牢嗎?可地牢又在哪兒呢?
衛續站在院中,覺得四面皆是路,可他卻不知道要走哪一條。
許久,他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送信?!”
是粼秋!
衛續循着聲音過去,隻見粼秋捂着額頭對着一個衙役道:“阿文和阿武他們兩個不認字啊!”
那衙役撓了撓頭,“都叫阿文了為什麼不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