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定總是在想,當時如果早一步救下他就好了,當時如果早點發現他體内有魔氣就好了。”
“但是師兄,哪有那麼多‘如果’,我們也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向前看吧,好嗎?”
這些話,祈安在過去的十年裡對自己說過成百上千遍。
他羨慕師兄,現在還有他這個系鈴人在這裡幫他解開鈴铛。但是他卻永遠等不來爸爸媽媽的一個寬慰。
他是一個永遠聽不到原諒的人。
思及此,祈安的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顫抖着道:“就算失去了修為,我現在也過得很好,這完全是嶄新的世界,我很喜歡。”
“師兄,沒關系的,我從來沒有怪責過你。”
哐啷——
蕭景宸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他眸子裡的紫光消散,逐漸湧上的是晶瑩淚光。
礙于面子,他悄悄轉過身用袖子抹去了。
再次回過身,蕭景宸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都想起來了?”
祈安點點頭。
他的目光中盛滿了後怕:“其實我後悔的不止這些,我還後悔沒有陪你和南洲一起去斬殺妖邪。”
蕭景宸頓了頓,繼續道:“你當時架着南洲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隻剩一絲氣息了。”
祈安這時才感受到蕭景宸作為男主的光環是多麼強烈。
身為靈劍派的大師兄,他确實做到了最好,對師父敬重有加,對師弟有情有義。
但是這樣的人會活得很累。
祈安也歎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蕭景宸的肩膀。
以往都是師兄對他做這個動作,這一回輪到他了。
“師兄,都過去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聽後,蕭景宸整個眸子都亮了起來,如釋重負地卸了力。
葉南洲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他們身旁,接話道:“你是我們最好的師兄!”
說完,他将目光轉向祈安,久久凝視着。
祈安心頭一緊,知曉他應當是全都聽到了。
“你們師兄弟三人倒談起心來了?當我不存在嗎?”
掌門出聲後,三人才驚覺現下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我們三個人,對付他應該綽綽有餘吧?”祈安問着,被饕餮帶到身上,葉南洲順勢飛上,而蕭景宸卻在原地低着頭沒動。
“師兄?”祈安有些困惑,剛剛應當已經安慰好了呀。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沉寂。
幾秒後,蕭景宸的輕笑聲從下方傳來:“不要說三個人了,我一個人對付他都不在話下!”
餘音在長街回響。
隻見他猛地擡起頭,目光中是少見的張揚肆意。平時見慣了師兄沉穩優雅的模樣,這種樣子确是第一次見。
“嘶...”
祈安聽到葉南洲倒吸了一口冷氣,急忙回過頭去詢問:“怎麼了?”
那人的神情中帶着二分喜悅八分羨慕道:“師兄去除心魔後修為大漲,這下對面的幽冥将軍大概真不是他的對手。”
見祈安還在愣神,葉南洲趕忙拍了下他的肩:“還愣着幹嘛?這裡不需要我們,走吧。”
“哦...”祈安回過神,便令饕餮将他們帶離了幽冥鬼府。
他可不是故意走神的,隻是看着葉南洲,心間一下子湧上了太多記憶,心情有些複雜。
他們二人之間,又該如何說起呢...
多年前的一日。
溫力言正式将葉南洲收為靈劍派弟子,整個門派的人都熱情地招呼他。
可能由于他身世可憐,大家都對他憐愛有加。
那是祈安見他的第一面,即使那時的葉南洲一無所有,但他的脊背挺得闆直,眼神中燃燒着名為仇恨的火焰。
祈安莫名覺得很想和他做朋友,即使他在門派裡鮮少和人交好。
當然,葉南洲也隻高冷了不到一個月,便本性暴露,和同齡人打成了一片。
自然不包括祈安。
一開始祈安以為是自己太過淡漠,看上去不好接近,故每每在學堂遇見,他都會主動向葉南洲點頭示意。
可沒想到隻能接收到那人充滿敵意的目光。
後來才知道,葉南洲将他的示好理解成挑釁了。
但是男孩子嘛,不打不相識,這麼一來二去,他們也算是混熟了。
由于他們都好學上進,總有許多機會可以待在一起,從一起訓練到一起睡覺,也不過個把月。
有一次,葉南洲睡覺不老實,把祈安的被子搶走了,害得他第二天感了風寒,沒有按時去學堂,還是師兄來尋的他。
先生要罰他,葉南洲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替他領罰。
“一切因我而起,我自願領罰。”
在人滿為患的學堂裡,葉南洲頂着稚嫩的臉龐說出了铿锵有力的話語。
隻是在這次以後,每每看到兩個人走在一起,祈安總能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甚至指指點點。
他不喜歡這樣,故而刻意和葉南洲拉開距離。
但那人愣頭愣腦的,根本看不懂眼色,硬要貼上來道:“怕什麼?我與你是極好極好的朋友,他們定是嫉妒我們!”
從那以後,祈安也極少再答應和葉南洲一起睡了。
他的說辭是:“我們也不小了,每晚抱在一起睡不太好。”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再熾熱的心也要冷卻。
終于,葉南洲不再頻繁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