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笑着說要殺他有什麼區别！

情急之下，祈安似是下定決心，冷靜地望着那人的雙眼：“你說得對，我不是原來的祈安，但是我确确實實存在于他這副身體之内，不是别的什麼人。”

頓了頓，他又接上：“我之所以能夠知情，是因為我站在一旁，看到了祈安的所有經曆”

忽然，祈安靈光一現，将手搭上葉南洲肩頭激動道：“你還記得嗎？我們之前深陷于幽冥鬼府的幻境，那時我便在一旁看到了你的經曆，得以将你救出，這是一樣的道理！”

由于距離實在太近，言語時噴出的熱氣灑在彼此臉龐，竟使面頰也染上绯紅。

葉南洲不自然地往後仰了些，擡手擦擦鼻子，目光瞥向一邊道：“噢...所以，你的失憶也是騙人的？”

“沒有騙你。”祈安接得極快，“我也是與數斯接觸後才恢複的記憶。”

葉南洲裝作不經意地擡眼看他，喃喃道：“好吧...暫時相信你。”

“那你的名字叫什麼呢？”

祈安沒料到他會在意這個，失笑道：“很巧，我和他同名同姓。”

葉南洲也笑了，重新向後仰躺在角上，望着無邊無際的天空發呆，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祈安能感知到他情緒的失落，以為他是舍不得原來的祈安，便開口解釋道：“放心吧，原來的祈安是真的拿你當好朋友的，隻是你們之間有太多誤會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知為何覺得心中也有些失落與刺痛。

葉南洲微微偏過頭，躺着看向他，沒有出聲，隻有眸中的波光閃動。

祈安勉強換上笑臉道：“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甚至還出手救你。你們的漸行漸遠，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問題。”

說着，他不禁歎了口氣：“成長有時就是這樣。”

葉南洲又重新向上仰起了頭，祈安發現他下巴邊有細小的晶瑩滑落。

他就這樣坐在對面，靜靜地陪着葉南洲，耳邊隻有微風聲以及呼吸聲。

過了半晌，葉南洲才重新發出聲音：“謝謝你。”

“嗯？”祈安不懂他為何忽然道謝。

隻聽那人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這一切不是我的錯。”

說完，他又重新坐了起來，甚至慢慢挪到了祈安的身旁，手臂貼在一起。

祈安一時不知他要做什麼，眼下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那你呢？”

葉南洲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祈安疑惑地側過頭看他：“什麼？”

隻看到葉南洲低着頭，認真撫摸着濯雪的劍身，手由上到下，良久才擡眸望向他：“那你呢，你拿我當什麼？”

祈安呼吸一滞。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就是葉南洲手裡剛剛撫過的濯雪，心率快到不正常。

葉南洲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他，看來是要定他的回答了。

祈安喉結微動，斟酌語句道：“當然是...很好的朋友。”

說出口的瞬間，他卻不敢看身旁人。

“哈...是嗎？”葉南洲又往他這邊挪了挪，撐在身側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他的。

手好燙。祈安心想。

說實話，他也尚未看清自己的内心，對那人隻覺得在意。

維持現下的關系對二人來說都好。

說服了自己大半天，他卻也有個疑問一直堵在心頭，趁此機會發問：“那你呢？現在依舊喜歡師兄？”

“喜歡師兄”四個字是硬生生從他齒邊擠出的。

問完後，他既緊張，又抱着一絲莫名的期待。

“當然喜歡啊。”

葉南洲爽快的話語無疑将他的心扯成兩半。

祈安後悔問出那個該死的問題了。

他撇過頭，表情已然挂不住。

葉南洲壓根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還在一個勁發問：“怎麼了？你也喜歡？要跟我搶嗎？”

他似乎還是笑着的：“沒關系，既然我們是朋友，公平競争就行了。”

祈安的心都碎成渣了，嘴上還強硬着：“不喜歡，不搶。”

“哦~如此便是最好。”葉南洲雀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祈安還是不受控地擡頭看他，見他站立在饕餮的背脊中央，迎風張開雙手，一派自由少年的模樣。

直到夜裡，他們才抵達栖閑城門口，蕭景宸已然在那裡等候。

“師兄！久等了！”葉南洲大喊着跑過去。

“你這小鬼，幾歲了，還一天到晚挂在師兄背上。”蕭景宸的話聽上去倒萬分寵溺。

祈安忽然覺得眼睛好疼，将頭偏向一邊。

等等，小鬼？！

他似乎遺忘了在幽冥鬼府招來的某隻可憐的書生鬼。

正當他四下尋找無果幹着急時，蕭景宸對他道：“你是在找另一隻小鬼嗎？”

“哪隻小鬼？”葉南洲眨巴着眼睛問，一臉清澈。

蕭景宸懶得理他，繼續對祈安道：“我親自帶他去輪回轉生了。”

“呼——”祈安長出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謝謝師兄！”

畢竟這隻書生鬼是跟着他手上的紅繩來的，如若真的變成了傀儡，他會過意不去。

蕭景宸似又想到了什麼，在袖子裡摸索了一陣：“說到這個，那隻書生鬼臨走時還給了我一樣物件，估摸着是給你的。”

祈安伸手接過，發現是一本帶血的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