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女孩看着她的糖,呆愣了一下,猶豫地說:“我,我叫……”
“阿雪!”
衆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兩個女孩瞬間把嘴閉上了,眼睛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糖果,齊聲道:“米阿婆。”
——這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婆婆,全白的頭發挽成發髻,戴着當地民族喜歡的鈴铛發飾。她擡起皺褶下垂的眼皮,沒有任何情緒地看了四個人一眼,奇怪的是,在洛瑤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久。
“老人家您好,我們是白桦大學的學生,到這裡來呢,是想問您點事。”
不知為什麼,平時能躺則躺的司音居然清了清嗓子,主動開了口,而且語調居然出乎意料的禮貌正常,聽得易安滿臉“What the ***”。
“關于,幾天前一場風暴潮,我們想知道一些細節。”司音用眼神剜了易安一眼,繼續:“請問您方便讓我們進去嗎?”
但是,米阿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司音一眼,她直直注視着洛瑤,用蒼老嘶啞的聲音說:“大水淹,青白怨……現在到雲山村來,你們膽子很大。”
易安突然感覺背後一涼。
——這特麼的不是和民宿的老闆昨晚講的話一模一樣嗎?!
洛瑤卻非常平靜,隻是莞爾一笑,道:“大水淹,青白怨的前一句是‘陰煞招,人禍出’。”
“你們人人都這麼說,是因為人人都知道招來了陰煞嗎?”
米阿婆佝偻的身體一僵,用渾濁的眼球直勾勾盯着她。
盡管聽不懂她倆在說什麼,易安還是本能地覺得氣氛非常不妙,正剛她心裡嘀咕這不會直接讓她們滾吧的時候,米阿婆卻突然讓開了身體。
“請吧。”她嘶啞道。
*
“雲山村世代捕魚為生,到今天已經有三百多代了,先祖出海時會祭拜海神,以求風平浪靜。久而久之,拜海神便成了雲山村的習俗。”
米阿婆邊說,邊拿了幾根線香點燃,垂頭低低下拜。
這是五分鐘後,幾個人坐在了雲山村的祭祀堂裡。米阿婆說的這些百度上都能查到,易安看着她祭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說:“但這次風暴潮呢?這回海神沒保佑你們啊。”
于是她換來了五個人的眼神審判。
好在米阿婆好像沒生氣,隻是淡淡看了看她,回頭将那幾根線香插上:“位于東方的守護星黯淡時,斷斷不能出海,恐觸怒海神。那天幾艘船沒有收帆回港,破了禁忌。”
四個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統一全是:扯淡。
“關于您說的這個,我們有一個視頻,我覺得您會感興趣。”洛瑤說着拿出手機,易安屏住呼吸,有點小激動:她要祭殺招了。
兩秒後,熟悉的開場白在這間破敗的小屋裡響了起來:“家人們,現在大家看到的就是百年一遇的最大風暴潮……”
“……回頭?回什麼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塵叫聲戛然而止,屋子裡死一般安靜。
洛瑤心平氣和地說道:“這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臨死前留下的這段視頻——在風暴中央,有一個女人,對嗎?”
雖然易安很緊張,但她也注意到,洛瑤說的是“女人”。
但她同樣清楚地記得,截止目前,網上都沒有一個人能在那感人畫質中看出來性别。米阿婆同樣沒有提過海神是男是女。
那麼,洛瑤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不該觸怒海神的,”米阿婆算是默認了洛瑤的話,緩緩轉過身,喃喃自語道,“海神認為我們有罪,于是降下她的懲罰……陰煞招,人禍出,人禍出啊……”
接着,她就像是忘了洛瑤幾個人的存在似的,隻是一個勁地重複着剛才的那幾句話,不停在破舊的神龛前叩着首。
“那個,洛瑤,這……”
易安有點遲疑,她們又不是什麼情報局,也沒必要把人家老婆婆逼問成這樣。她剛想說“這要不就算了吧”,身旁的洛瑤動了。
她一襲收腰黑風衣,長發及腰,就這麼站在了米阿婆旁邊,長久注視着神龛裡的神像,忽然,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老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不是說,海神保平安麼,”她垂眸俯視着老人,淡淡道,“——那線香是不是多插了一根啊。”
刹那間,易安終于知道了哪不對勁!
神三鬼四,神三鬼四,就是拜神插三根香,拜鬼才插四根香。
可是現在,神龛上悠悠飄着白煙的不多不少。
恰好是四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