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緊張呢?”
洛瑤帶着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得就好像歎息。
商眠感覺自己的理智仿佛也被這濃郁的白霧掩蓋了似的,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那麼稀薄,以至于連聲音都艱澀起來:“……沒有。”
洛瑤輕輕笑了一聲,道:“你保持住這個動作,過程可能會有一點點疼,稍微忍一下,好嗎?”
“嗯。”
洛瑤纖長的指尖點過兩人周圍的池水,整片水域倏地平靜下來,接着以兩人為中心,開始緩慢而有規律地轉起圈。
她輕輕碰了一下商眠的後背,商眠下意識躲閃了一下,洛瑤誤以為她是因為疼,所以動作放得越發輕柔。
洛瑤一手從商眠胸前穿過,幫她解開了前襟,接着從肩頸的位置把浸透的衣衫剝落,露出一段羊脂玉般雪白的膚色。
“殿下……”商眠聽到自己微啞的聲音。
“不要動。”
洛瑤從後面按住她,把她的衣服又往下拽了一截,終于露出整個背部。
商眠的膚色極白,也正因如此,那道幾乎貫穿了她後背的深深鞭痕才顯得格外猩紅刺目,就像一條猙獰的赤蛇。
盡管早有預料,洛瑤的臉色也控制不住地冷了下去,微微蹙眉:“……還是罰輕了。”
“沒關系的,殿下!”商眠聽出她語氣中隐隐有動怒的意思,連忙說,“我生來就有一部分魔族的法力,這種傷口恢複得非常快的。”
洛瑤沉默不語,忽然靠近她,雙手帶着一絲微冷的水汽覆上了她的背。
水流在洛瑤的引導下蕩漾出規律的波紋,星星點點的幽藍色光輝亮起,一絲絲融進她的身體。
商眠不由自主輕哼了一聲。
“疼嗎?”洛瑤輕聲問。
商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咬着唇搖頭。
對她來說,這點痛感當然稱不上疼——曾經火鳳将永遠不滅的鳳凰真火扔到她身上,看她被燒得皮開肉綻,僅僅是為了同幾個人一起看笑話。她早就習慣了這種肉|體上的痛苦。
但洛瑤為她療傷的感覺,非常奇怪。
這滿池的水流仿佛是洛瑤的一部分,而屬于洛瑤的法力融進她身體裡的時候,她發現身後那人的存在就愈發難以忽略。
洛瑤的觸碰,洛瑤的氣息,洛瑤的體溫。
仿佛天地間僅她一人而已。
“殿下。”她忽然問道,“您把我救下來,又給我療傷,是為了把我作為工具推到鳳凰九子之首,以此來制衡彩鳳和火鳳,對嗎。”
洛瑤的動作微微一頓,接着笑了笑:“聰明。”
“其實您不用這麼麻煩,直接對我說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為您所用。”商眠垂眸注視着眼前的水花,靜靜說道。
“為什麼?”洛瑤的聲音略顯意外。
商眠的語氣非常平靜:“恐怕您不記得了,我剛剛化形的那些日子,因為承受不了魔息,就快要死了。
“是您在我體内加了一道禁锢,順手救了我一命……後來聽說那是您曾經愧對鳳凰的緣故。”她靜了一下,繼續說,“但無論如何,我這條命是您給的,隻要您願意,我可以為您去死。”
洛瑤微微一怔。
有些事情發生得太久遠,其實她記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商眠的話讓她隐約想起,在很遠很遠的從前,「青鸾」的名号還沒有那麼響亮的時候——似乎确實有一個瀕死的女孩子,蒼白的小手緊緊攥住她的裙擺,純黑色的眼睛裡滿是對生的渴望。
[活着你會更痛苦,對你來說,死亡才是一種解脫。]
她記得自己是這麼對小女孩說的。
女孩子的目光卻亮得驚人,虛弱卻堅定地道:
[青鸾姐姐,天命要我生來就死亡,即使解脫也隻是一種軟弱,我不甘心。]
[我甯願痛苦地活着。]
[求您成全我。]
這些太過久遠的片段從洛瑤眼前閃過去,那個求她成全的女孩子正站在她面前,說我願意為您去死。
察覺到她沉默了太久,商眠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殿下?”
洛瑤回過神,才發現她眼尾挑起的弧度,居然很有妩媚動人的味道。
“别叫殿下了吧。”她莞爾。
商眠顯得倍感意外:“那叫……”
洛瑤笑道:“我比你年長幾千歲,叫一句姐姐,總是可以的吧。”
“您…這…”商眠已經受寵若驚到了驚愕的地步,“這怎麼可以呢!我隻是一個下等神族,怎麼有資格——”
洛瑤隻是靜靜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