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頭萬緒隻在一瞬間而已。

洛瑤不是不識時務的人，所以隻是擡手輕輕挽了一下商眠耳邊的碎發，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件事情，說到底，隻是我和你們三個的事而已，”她擡眸望着紛亂的戰場，對青丘說道，“我們做一場交易吧。”

“你把鳳凰瞳留下，然後我們撤軍？”青丘語氣裡帶着明顯的嘲諷。

“不。”洛瑤淡淡回望着她，“是我撤軍，條件是，你不能暴露鳳凰瞳的存在。”

青丘微微怔住。

“什麼叫不能暴露？”她看了一眼手中閃爍着淡淡光華的發钗，似乎有點難以置信，“難道天界都不知道你每天戴的什麼東西？”

“有人知道，但你這麼理解也對。”洛瑤平靜道，“具體的原因我不能同你說，你隻需要知道，我并不完全在你們的對立面。”

“……”

青丘蹙了蹙眉，看上去略微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一道微微帶着怒意的男聲從幾人後方插了進來：“——她不在對立面個屁！青丘，你他媽讓她廢話什麼？！”

這人是個魁梧的壯漢，手持一柄流星錘，橫眉豎目地沖進了三個人所在的結界裡，二話沒說，對着洛瑤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這一擊并沒有成功，因為早在流星錘碰到洛瑤的前一刻，就被另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在空中用鞭子截住了。

“想動我家殿下的話……”

商眠微微擡起眸，聲音輕而危險，“……要做好先死在我手上的準備。”

冬蒼并不記得天上有這麼一号能接住他招式的人物，因此先是一驚——但是很快，他感受到對方身邊源源不斷湧過來的魔息威壓，居然悶哼一聲，半跪了下去。

“你……”他喘着粗氣，狠狠啐了一口，“你身為一個大魔居然做洛瑤的走狗，你他媽還要臉嗎！！”

“要不要臉不重要。不過，你都這樣了，”商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什麼資格說别人沒臉呢。”

“你……！”

“阿眠。”洛瑤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袖口，商眠立刻回過頭，看見洛瑤眸中有幾分慮色。

“姐姐不必擔心，”商眠對她莞爾一笑，眼角勾出一個妩媚的弧度，“我有分寸。”

說完，她仍舊微微笑着，擡手在洛瑤不設防的後頸微微碰了一下。

洛瑤立刻軟在了她懷裡。

商眠将術法控制得極好，不會對懷裡的人産生除了睡着以外的任何副作用。

洛瑤微微翹起的睫羽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顯得甯靜而溫柔。商眠久久凝視着這張臉，就像看着自己所有歡喜與苦難的來源。

“……姐姐，你為什麼總是要把自己放進險境裡呢？”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對懷中人說道。

青丘和冬蒼卻沒有她這麼淡定，畢竟誰也沒見過沒開打就把己方統帥給打暈的情況。青丘失聲叫了出來：“你這是做什麼？！”

商眠則淡淡擡頭，看了她一眼。

青丘很難描述這一眼究竟是什麼感覺，但如果非要說的話，那種感覺叫毛骨悚然。

就好像，為了她懷裡那個人，她可以随時滅了在場的所有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家殿下心太軟，總會對你們這種人手下留情，”她終于用極輕的聲音開口，“這種麻煩的事，不必髒了她的手。”

“我來就好。”

随着她的話，她身邊漸漸蔓延開絲絲縷縷的濃郁黑霧，别人不知道，青丘和冬蒼卻能感受到那種居高臨下、令人懾服的壓迫感。

商眠立在黑霧中央，輕輕一擡手。

于是戰場上一片黑雲壓境。

風卷雲湧。

……

……

洛瑤感到一陣昏沉。

隐隐約約中，她仿佛記得自己倒在了一個人懷裡，而這個人扶她的力度又很溫柔，接着那人說了什麼，便是一片鋪天蓋地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