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無葬身之地。”
商眠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居然笑意缱绻地說道,“我本來以為,作為魔,我們所有人都早就已經死過一遍了,不是嗎?”
“……”
不夜望着她,一時沉默。
是的。
世上從來沒有天生的魔族。
所謂魔,全部都是經曆了心肝俱碎的痛苦後,從其他五界中堕落進去的。
“不過,你說得對,”商眠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未完成的神像,又道,“我們現在确實不能上天界。”
她緩緩道:
“——要上,就要攪他個天翻地覆。”
不夜單膝跪在地上,仰起頭,以一種近似虔誠的目光望着她。
易安認真地聽她說完,開口問道:“那商眠姐姐,你什麼時候上去啊?”
“很快了,易安。”商眠垂眸直視着她。
她的語速很慢,卻又非常笃定。
某一刻,不像是自不量力挑戰天界的堕神,而是早已穩操勝券的勝利者。
——而她仿佛生來就有這種強大的自信。
易安點了點頭,又顯得很困惑:“你會殺了所有人嗎?”
商眠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不會是所有人的。”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殺司音和譚昙呀,”易安的手攥着衣袖,有點緊張,“她們對洛瑤很好的,真的!”
商眠定定注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偏過頭去。
“好。”她戳了一下易安的臉,“那你希望我殺誰呢?”
她原本以為易安說不出來一個名字。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易安幾乎毫不猶豫地開口:“火鳳。”聲音裡隐隐帶着憤恨。
商眠臉上的笑消失無蹤。
“他怎麼回事?”她微微眯起眼睛,“來,和我說說。”
*
火鳳從佛堂下的連廊走出,擡手拒絕了要為他撐傘的仙子。
他擡頭看見身穿黑色華服、神情淡漠的男子站在不遠處,便迎面走了過去:“二哥。”
等他的人是彩鳳。
他看了火鳳一眼:“到沒人的地方說。”
兩人亦步亦趨地走到佛堂旁的錦鯉池塘邊,待四下無人時,火鳳迫不及待地開口:“事差不多成了。”
“幾分把握?”彩鳳沒有弟弟那麼心急,保守地問道。
“七八成吧。”火鳳笑了笑,“哥,這件事上你得自信點,誰讓雪凰那個小賤人自己把自己作到魔界去了呢。”
彩鳳沒有回答,擡手漫不經心地向池塘裡撒了一把魚食,引得那些五色錦鯉争先奪後地搶食。
“她是自己作,可就是這個人,把你一直搞不定的青鸾給搞到手了,弟弟。”
他垂眸看着争奪不休的鯉魚,語氣和緩:“如果不是尊上,她會允許青鸾嫁給你?”
“哥,你說的什麼話?”火鳳被他這麼一逼問,臉色陰沉下去,“青鸾火鳳自古便是美談,本來就是闆上釘釘的事。她一個女子……她怎麼配和我争?”
“比起想這個,你還是想想怎麼讓青鸾乖乖就範——還有,司音和花神不會善罷甘休的。”
彩鳳提醒道。
“被貶的花神罷了,她要是還有正神之位,倒是有點棘手。現在根本算不上什麼。”火鳳漫不經心道。
“那司音呢?”
“她倒是……不好對付,”火鳳臉上閃過忌憚的神色,眉眼更加陰郁,“哥,我和青鸾大婚當天,必須得找個法子把她支出天界。”
“放心,早就處理過了,”彩鳳對弟弟微微一笑,“到時候鬼界會小型入侵一次人界——剛好嚴重到需要天界第一戰力出手,隻要有機會,把她在人界做掉。”
火鳳這才松了口氣:“謝了,二哥。”
彩鳳仍舊笑着:“我算是看着你這麼多年對青鸾愛而不得,一朝終于把雪凰釘死在了魔界,我自然要全力支持你們大婚。”
不遠處有幾個仙使走過,兩人一起低頭看魚,好一會兒才重新拾起話頭。
“隻是……如果洛瑤就是不肯就範,怎麼辦?”火鳳忽然有些擔心。
“沒有這種可能。尊上已經把她所有的法力封印起來了,一個沒有法力在身的女子,又無人相救,”他緩緩道,“她隻能聽命運的。”
“隻要她肯大婚,她還能保住自己的神首之位,我也可以把大鵬的事情一筆勾銷。”
“但如果她不肯……”
池塘裡的魚食已經被哄搶一空,魚兒們都潛入水下,絲毫看不出這場争奪。
“那她就是自取滅亡。”
……
三天後,青鸾火鳳即将大婚的消息傳遍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