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正應她的話，一道雪亮的驚雷猛然在殿外炸響！

商眠卻隻是淡淡垂眸。

——即使别人不知道，她也知道自己和佛的梁子早已結下，更何況，秋河所說簡直太符合火鳳的性格了。

“謝謝你，不過我料到了。”商眠輕歎了口氣，無奈笑道，“弑神加上弑兄，三萬道極刑天雷……下天界沒用，逃不掉的。”

司音按捺不住道：“不是，那怎麼辦？！這可是天譴！上一個遭天譴的還是鳳凰啊！連她都扛不過去，她神力的九分之一能扛過去？！”

驚雷越來越密集，風雨倒灌，萬鬼嗚咽，電光将廢墟幾乎夷為平地，連司音的聲音都時隐時現。

“司音上神，賬别算這麼細啊，萬一我超常發揮呢。”

商眠最後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随後不出三秒，便被逐漸呈合圍之勢的天雷裹挾了進去！

“商眠！！”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洛瑤臉色蒼白，擡手想去攔她，卻連那人暗紅色的衣角都沒有觸碰到。

“殿下！别動了！”司音和譚昙被她吓得不輕，一人一邊死死按住她，不讓她接近天雷的範圍半步。

洛瑤的神力還沒有恢複，比時被她們束縛着，臉色幾乎差到極緻。

她用了幾乎從未用過的命令口吻：“你們兩個，放手。”

“商眠好歹是新晉魔尊！而你身上神力全無，還讓我們放手？”司音氣不打一處來，在她耳邊狠狠吼道，“放手讓你去幹嘛？去殉情啊？！”

可是這種時候，洛瑤居然笑了一下，盡管這笑容很淡。

“我不想讓更多人為我而死了，司音。”她說。

司音微微一怔。

洛瑤平靜地按在司音拽着她的手上，微微側過頭去，在她耳邊說：“聽我的。這個時候，尊上還需要我替祂收拾爛攤子，祂不會讓我死的。”

長久的對視。

司音會意，終于微微松開手指：“速戰速決。”

“明白。”洛瑤一笑，随即拂袖而起，刹那間無數浮雲在她周身圍繞騰起，琳琅叮铛而響，如同昆山玉碎，憑空生出萬千華光——

司音和譚昙仰起頭，然後不約而同地向她俯首，極緻虔誠。

千年收斂，洛瑤終于化出青鸾真身。

神首青鸾，生而普渡衆生，如雪山皎蓮，佛通法達，功德圓滿。

天地的光輝在這一刻繞她盤旋迸發，其璀璨甚至完全蓋過了天譴，視一切為無形。她展開巨大如雲翳一般的雙翅，長長鳴啼一聲，将整個身體擋在了天譴和商眠之間。

天譴由佛降下來，必然不是輕輕一擋就行的。洛瑤天青色的羽毛被天雷鞭笞得焦黑，滿在空中紛飛，如同一場純青色的雨。

雷聲轟鳴間，她垂下眸，保留住雙翅的形狀，化回人身，輕輕扶住商眠的臉頰。

“殿下……”颠覆天界的魔尊，此時卻顯得那麼無助。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仿佛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力地垂下。天雷的紫光映在她的眼底，映出一片破碎的光影。她隻能看着洛瑤為她擋下天譴，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姓，聲音沙啞而絕望。

“别哭啊。”洛瑤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擡起手，拭去魔尊眼角的淚水，指尖冰涼。背後的青色雙翅在狂風中逶迤搖曳，仿佛随時會折斷。她的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可那笑意還未到達眼底，便被又一道天雷劈得支離破碎。

“你不是搶婚嗎？既然搶了，你我便算是已經成親。”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字字清晰地傳入魔尊的耳中。

“為我妻擋了一場小劫，可否抵聘禮？”

……

但是原本應該到來的疼痛沒有應驗，她身邊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定格，緊接着抽拉成一團抽象的線條。

紅與黑交融混雜，世界霎時歸于寂靜。

神隐之鏡微微一亮，然後寂滅下去。洛瑤就在這一刻睜開雙眼。

——于是終于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