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戚安娴氣質如蘭，是江湖人士口中的端莊溫柔俠女，生得也不賴，又怎麼會因他人長了一樣好容顔而心生嫉妒？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自卑，甚至有時候外出遊玩，見到一些樣貌比她好些的女子，她偶爾都能駐足欣賞。

不是相貌，那是什麼？

來路不明？

思及此，戚安娴又在心底裡搖了搖頭，她豈非那種不容人之人，就算是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靠近，隻要對方不是兇神惡煞之人，不行罪大惡極之事，她不會平白無故地厭惡人家。

那是因為什麼呢？

戚安娴迷茫了。

“戚姑娘難道是因為一開始我說了喜歡賀公子的話才心生讨厭的？”

幽幽的嗓音灌入耳。

戚安娴的心微微顫了顫，不自覺想起第一見到葉瑤迦的那天。

滿客棧大堂都是人，可那明媚的姑娘絲毫不知害臊羞恥為何物，直言喜歡賀憬……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賀憬因她而産生了情緒波動，那波動極大，前所未有。

似乎是思路從這裡擠開了一個匣口，她清晰回想起了賀憬一開始冷面上的裂痕，再到從容的維護……最後歸于進入陣法之前那回頭一瞥，看到的男人臉上一閃即逝的溫柔。

對着瑤迦。

一個在她眼裡，認識不到幾天，接觸不多，大言不慚不知羞恥的陌生女子。

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令人煩躁憤恨的酸澀情緒又爬上來。

耳邊那聲音還在不停。

“因為我說瞧上了賀公子，想吃賀公子的面，賀公子便給我下了面，從一開始的厭惡到逐漸溫和……賀公子看起來不像是表面那般不近人情呢~”

“你說，賀公子是不是喜歡我啊……”

“不可能！！”

似乎是一句話觸到了一根敏感的神經，歇斯底裡欲蓋彌彰的嘶吼，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戚安娴猛然回神，唇微微發顫，大喘幾口氣，腦子有些亂，她瞪着眼盯着面前的女子。

腳步不知不覺地停了，葉瑤迦站在她對面，依舊是微微勾着唇角的模樣，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她語氣一定以及肯定，道：“戚安娴，你喜歡賀憬。”

戚安娴猛然怔住，心口亂了一瞬，她不自覺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思緒回籠，第一時間就是反駁，“怎麼可能，我——”

“啊也對，是不可能。畢竟你從小和戚缙一起長大，你雖作為養女身份，但在戚家，已經是心照不宣的，戚缙的童養媳，戚缙未來的妻子。而你自然是喜歡你的青梅竹馬，戚缙的。除開從小旁人給你灌注的潛移默化思想，還有一點，戚缙實在疼你，寵你……”

“那就換個說法好了。”

“你同樣喜歡賀憬，隻不過是在後來賀憬對你百般好的時候，産生依戀的，喜歡他對你言聽計從，喜歡他不管發生什麼，都永遠站在你的身後，隻要你回頭就能看到他，而他亦能給你一個灼熱的目光回應，就像是他永遠忠誠于你，喜歡你，是屬于你的。”

“你享受着這些，也心安理得開始使喚，想要得多，心裡衡量得越發明确，戚缙也能待你好，你與他又是青梅竹馬情誼，婚約是從小就有的，在你心裡，你就是戚家未來當家主母，青衡教新一代教主夫人。賀憬的那點喜歡又算得了什麼，這是正常的，你心底裡這麼想，也就對戚缙更上心，對賀憬更敷衍。”

“你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賀憬不再站在原地等你回頭看他了，從來沒想過，他會有一天不喜歡你了你會怎麼樣。直到這些真的發生了，你開始患得患失，什麼都抓不住，但又什麼都想抓回來，因為你的潛意識裡覺得，這些都是你的，都應該是你的。”

“你擁有，理所當然。”

“不知戚姑娘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語，叫做‘占有欲’。”

“總結一下，你對賀憬賀公子的感情，那叫占有欲，一種，另類的喜歡。不是真正的喜歡。”

“你胡說……”戚安娴聲音都顫了，呼吸急促，不住地捏自己的手指。

這是她心裡彷徨不定，無措的表現。

“怎麼胡說呢？”瑤迦的視線從她的手上一掠而過，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你若是花了真心去喜歡，又怎麼會在救他回戚家山莊的時候，雖在人前維護他給他正名，實際上在他真正受磋磨的時候，不曾認真地幫他出過頭，若是真的出頭了，看到你的面子上，豈會有人真正地輕視他？”

“若是真的喜歡，又怎麼會明知道他被當成藥人最受欺辱，将他從賀家帶回來，要他以後做個真正的人之後，又因你的戚缙哥哥受傷，而讓他重新做回藥人，隻為養出一身随時随地可供你家戚缙哥哥使用的解毒血？”

“若當真喜歡，使喚他給你做早膳便罷了，又怎麼會為了自己的好名聲，讓他一大早順帶把大半内門弟子的早膳做了？”

幾番話說得戚安娴嘴唇顫了又顫，一句話反駁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最後瑤迦一句将她的情緒徹底堵在了心口，隻剩下悶疼，宣洩不出來的那種悶疼。

“說到底，他隻是你用來讨好心上人，讨好旁人，維護名聲的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