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客官，吃什麼？”

小二一聲高昂讨好似的問話像是終于叫醒一桌人的神志，委頓着幾乎要趴在桌子上的人忙都直起身來，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菜單闆子，開始看了起來。

不同于餓了好些天，看見食物名字就興奮的幾人，賀憬面色沉沉地坐在桌旁，手裡摩挲着一個玉塊，指頭按着力道搓來搓去，指甲崩白。

大圓桌子圍坐着人，就數他的面色瞧起來最是不好惹。

小二就站在他的身旁，感受到這凜人的氣息，忍不住往旁邊挪了又挪，不敢輕易去瞧賀憬的臉色。

“吃什麼……”

菜單闆子由那邊人遞過來，無意間瞥見賀憬這面色，說了一半的話不自覺咽回去。

坐在一旁的裴清風忙接過那菜單闆子，揚起笑臉問一邊的小二：“這裡什麼是特色？有什麼好吃的？”

換了個人，小二舒心許多，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笑容也放松了下來，“我們這裡别的不多，就是這海味多，魚蝦蟹都怪好吃，客官不妨看看。”

“唔，好。”

裴清風低着頭翻菜單闆子，小二見桌面上的氣氛慢慢冷下來，不由得下意識地張口想活躍氣氛，“幾位客官是江湖中人吧？”

這麼一句，使得一旁搓着玉塊的男人動作一頓，徹底停了下來。

氣氛有一瞬的冷硬。

開了頭，也不好草率收場的小二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胡扯下去，“近來可是要參加蒼羽宮的那些大人們舉辦的武林大會？”

留完菜牌子的裴清風一聽，微微揚眉，将菜單班子遞過去的同時，不經意笑道：“正是，店家也曉得？”

小二：“那個熱鬧程度，誰家不曉得哩。”

“可有異常？”

賀憬突然開嗓，吓了小二一跳，等他意識到對方的聲音尚且算是溫和時，才回過神來，訝異地看了人一眼。

語氣稍稍放松問：“異常？”

裴清風在一旁作解釋：“就是熱鬧歸熱鬧，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小二搖搖頭：“倒是沒有，隻我們島上多了好些人，不過有些事情依舊令人頭疼。”

“什麼事情？”

小二環顧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才彎下腰，壓低聲線道：“告訴你們可不要到處亂說，我們島上最近不知是不是惹了海神不高興，好些人的家裡都丢了孩子。”

“丢孩子？”

“對呀，往常我們這島上是要按時給海神祭祀的，正常祭祀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不知道最近怎麼回事，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丢了，半夜丢的，男女娃娃都有。”

聲線壓得低，一桌子人自然都能聽見，個個面面相觑。

賀憬想到拿到那一塊玉塊之前看過的廂房裡的景象，眉心攏了攏，“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威壓寒氣随着這一聲兒慢慢崩開，似乎摔落滾在地上，凝了周遭一層薄薄的冰霜。

小二抖了抖身子，無意識地撫了撫胳膊肘子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回道：“具體……小的倒是不清楚，就是聽說前半個月有人鬧了宮主府，為的就是這件事，不過蒼羽宮宮主大人應當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小二！小二呢！”

一聲嚷嚷打斷了小二接下來的話，小二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透露太多，倏然閉嘴，歉意地沖他們鞠躬笑笑，便朝着那嚷嚷着的聲源去了。

賀憬随着他的去向瞥過去一眼，短頭發，背後束了一個小發揪的男人大咧咧地坐在桌旁，左擁右抱兩個面容清秀的姑娘，整個人圓潤油膩，笑着便露出滿口淡黃的牙。

身上最惹眼的不是這一口牙，而是挂脖頸上的一大串佛珠，圓潤發亮，倒映着那男子的頭，大了幾個度，看起來扭曲可怖。

掠過那一顆顆圓潤大珠子，賀憬的視線往下延伸，桌面擋住的那後面大半串……

“施主，這麼瞧爺是不是不太禮貌……咦呀……”

察覺到賀憬的視線，那人轉過頭來，不懷好意地眯眼警告，後半句話卻因看到賀憬的後方戛然而止。

他徹底撒開左擁右抱的兩姑娘，站起身，理了理衣裳，順便撫開不存在的灰塵。

整理好衣服之後，男人面上挂着熱絡的笑容朝着他們走了過來，完全無視了賀憬陡然淩厲冰冷下來的視線。

他走，身旁候着的幾個沒什麼表情的光頭僧人也跟着他挪，隻留下那兩名女子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

“幾位模樣瞧着……可是青衡教之人？”

走得近了，男人看清了他們衣袍上的青鶴紋樣，頗十分自來熟地打招呼，那眸光大咧咧地往戚安娴的身上一掃，慢悠悠收回去。

“在下是羅雲門大弟子，羅孚。”

羅雲門大弟子羅孚，少年天才，驚才豔豔，不但年少就熟讀四書五經，更是還未十歲就掌握了羅雲門宗門功法，目前羅雲門羅雲決已經修煉至十二層，距離最高層十三層一步之遙。

江湖人傳沸沸揚揚，隻說羅孚是羅雲門最強弟子，也是羅雲門最強之人，畢竟羅雲門武功最高的掌門也才修煉宗門功法至十一層，遲遲未破十二。

而羅孚，遠遠超越之，并且淩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