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幫主……對您還挺好的。”
秦鶴景一頓,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紙張遞了過去,“将這封信送出去,讓我們的人做好準備,三日後在青龍幫集合。”
三日後就是婚禮。
少校接過,下意識問了一句,“那婚禮……做不做數啊?”
問完又覺得不妥,倏然閉嘴,剛擡眼皮去看秦鶴景的臉色,就撞進那一雙幽深的黑眸裡,第一次他看到了那裡的碎冰。
有點冷,卻不是冰冷徹骨的那種,而是大雪初融,滲透骨子的冷。
“問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注意你的身份。”
“是。”
“後面的事情部署好,别掉鍊子。”秦鶴景拍了拍他的肩膀,頓了頓,又補充,“囑咐弟兄們,走的時候安分點。别搞錯了敵人。”
少校一愣,面上劃過一絲喜意,“是!”
門又重啟,開合。
歡快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門後。
被抓來這裡時,第一次會面明明還是愁眉苦臉,一臉屈辱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下屬來見他時的表情慢慢變了。
變得舒适,自然。
半點沒有寄人籬下之感。
男人于屋中站立,一雙黑眸盯着桌上的那一對紅燭,那一爐香,那一瓶滿滿當當的桂花花枝……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油燈芯閃的第幾回,火花再次發出小小的迸裂聲時。
空氣裡終于帶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似笑非笑,似歎非歎,
“你可真是個有本事的,連我的人都差點策反了……”
三日後。
鑼鼓震天響,鄉親們出街奔走相告,紛紛慶賀今天的好日子。
街尾盡頭有人打馬而來。
近了才看清,是一身紅色袍褂的謝瑤迦。
發髻高高挽起,上頭的珠花點綴,并不繁重,比之往日的新娘頭面,輕便卻又不小氣,反而給人一種落落大方的輕便感。
妝面精緻,上頭落了半截半透的紗面,半遮面的影影綽綽感。
“幫主,恭喜啊。”
“恭喜幫主,賀喜幫主,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白頭偕老!”
街頭百姓抱拳慶賀。
姑娘紅唇微勾,于馬頭邊上的袋子一摸,一灑,喜糖如花一般散落在鄉親們的腳邊,孩童紛紛喧鬧去搶。
“謝謝,同喜同喜。”
喜糖裡夾雜着點點碎銀,鄉親們邊撿邊問,“去接新郎君嗎?”
“嗯,接,我的新郎君。”
優越的下颌線微揚,意氣風發。
“哈哈哈哈,那我們跟您一起去接吧。”
“好啊。”
接親的隊伍逐漸壯大,最終浩浩蕩蕩地在塔樓面前停了下來。
瑤迦翻身下馬,過膝的裙擺在半空中掠過漂亮的弧線,美得像熱烈綻放的芍藥。
越過門口喜慶的兩個紅衣守衛,一路來到後方的庭院。
幾個同樣紅衣的男人守在門口,部分面上帶喜,部分面上沒有多少喜色。
見她來,其中一個憤憤地瞪圓眼,“你怎麼敢這麼對師座!”
橫眉豎目,惱得半張臉嫣紅。
瑤迦一瞧,咧嘴一笑,往腰間一摸,徑自拽過他的手,一拍,沉甸甸的,咯得人都生疼。
“夠了嗎?”
喊話紅臉的少年懵了,好半晌都反應不過來,他身邊的幾個男人笑了,為首那位笑吟吟地捂住半邊嘴角,對着瑤迦伸出手,“我們呢?”
瑤迦挑眉,“這還不夠?”
少校瞥了眼不在狀況之内少年手裡的小紅袋,笑道:“幫主隻給一人,我們也自然認為是給一個人的,哪敢去搶。”
“行啊,算盤打得好。”
瑤迦不惱,十分大方地往腰間一摸,摸出一摞紅袋子,一個個抛向他們的手中,十分豪爽,“收完快讓我見見新郎君。”
少校拿了紅袋子,單手掂了掂,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拉着身後的幾個給她讓出路來,“請。”
大門一開,公子折扇遮面,坐在鋪天蓋地的紅床上,額上戴紅色抹額,藏進烏黑油亮的碎短發裡,眉眼俊逸,聽見聲音,深邃潋滟的黑眸微轉,看了過來。
瑤迦瞬時緩了腳步,呼吸似乎也慢了下來。
太好看了。
仿佛這天地之間的好顔色隻剩下他這麼一個。
她自知他好看,卻不知道打扮起來竟是這麼好看。
繁複的寨子婚服穿在他的身上卻半點都不顯得奇怪,反而平添了一股異域風情來。
瑤迦看得錯不開眼,還是身後人不知是誰高聲催了一句,“新娘這是被新郎君迷住了麼,快些呀。”
她才如夢中初醒,大步流星地加快腳步,來到男人的面前,低頭仔細将男人又端詳了一遍,近距離的居高臨下,使她隐隐約約能看到秦鶴景的那剩下半張容顔。
當真是……
“好看。”
瑤迦伸出手點了點他的折扇,又強調了一句,“很好看。”
這個新郎君,她很滿意。
男人黑眸眨了眨,于深處暈出一絲笑意來,“瑤迦也好看。”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