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迦樂得見牙不見眼,伸出手,“走吧,秦鶴景,我們該出去了。”
那一隻不大的手在他面前攤開。
秦鶴景瞧了眼,頓了下,最終握了上去,“好。”
衆人歡呼,簇擁着一對新人走出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禮成。
秦鶴景在外頭随着謝瑤迦敬完酒,就先回了“洞房”。
寨子裡女郎君成親,并不是以尋常自己做新嫁娘遮頭蒙面的形式進行。
而是郎君與姑娘形勢颠倒,女郎君打馬過街,迎娶新郎君過門,新人禮成之後,新郎君陪着女郎君在外頭敬完酒,走個過場,就可先回房。
今日,瑤迦給了秦鶴景最大的尊重,安排伺候的都是他的人。
也就更加方便了他的行動。
他剛回到新房不久,少校攜着少年而來。
少年一瞧一身紅衣的自家師座,還是惱得眼眶紅,“那女土匪怎麼敢這麼對師座!自古哪有這麼結婚的?!這是入贅禮……”
“唐雲樂。”
淡淡的一聲,才叫少年噤了聲,閉上嘴。
秦鶴景看了他一眼,理了理紅色的袍褂,道:“寨子習俗如此,未免打草驚蛇,一切隐忍都值當。”
“她雖是土匪,卻有一顆純善之心,别忘了,也是女土匪将你從另外一個土匪幫裡将你救出來,療傷治病。”
“于你們,于我,是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立場不同,即便不報,也不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
幾句話說得唐雲樂紅透了臉,垂了頭,小聲呢喃,“我隻是為師座打抱不平……”
“我知道。”秦鶴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并不覺得屈辱,你且安心。”
少年這才低聲應,“是。”
這時,少校程子龍适時出聲,“師座,都安排好了。”
“好。”
男人坐于床榻之上,紅帳紅被,紅燭慢慢往下垂淚,他看向窗外。
夜幕逐漸傾軋下來。
隐隐約約傳來前院的喧鬧聲。
人聲鼎沸,潇灑肆意的行酒令,杯盞碰撞聲與塔樓甯靜,落針可聞的後院分别開來。
随着夜色逐漸低沉,遮蓋住光明。
悄無聲息的黑暗蔓延。
不知幾時,雜亂的腳步踏過昏暗的石階,奔來亮堂堂的酒席。
“不好了!幫主,姑爺被擄走了!”
第一聲被掩蓋。
來報信的人又喊了兩聲。
酒席高堂坐着拼酒的人這才将酒碗往桌面一拍,微微發紅的臉一擡,桃花眼微眯,裡頭迸出一絲淩厲,“你說什麼?!”
報信之人戰戰兢兢,險些撲通一聲跪下,迎着謝瑤迦要殺人的目光将話又重複了一遍,“報、報告幫主,幫主夫人、被、被青龍幫的人擄走了……”
“啪”的一聲。
酒碗狠狠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報信之人還未擡頭,就感覺到一陣風從旁邊掠過,再擡眼,主位上空空如也,人不知去向。
酒席上的衆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忙都擱下酒碗,朝着後院而去。
剛剛踏進新房的院子,就聽來一句充滿了煞戾之氣的吼聲,“娘的,居然敢動老娘的男人!”
這時,寨子的西邊亮起火光,另外一人跌跌撞撞歪進後院,行至瑤迦面前。
“幫、幫主,青龍幫的人帶人打進來了,已經攻破了西邊的防線!”
裡屋的門大敞,衆人看見,一身紅衣的瑤迦坐在床邊,單腳撐地,一腳踩在床上,手裡捏着紅色的衣袍。
衆人認出來,這是新郎君的外袍。
雙頰熏紅若桃花的臉此時宛若修羅。
“誰幹的?”
很是平靜的一句問話,卻讓衆人瑟縮了下。
瑤迦的視線掠過衆人,最終了然勾唇,起身。
“帶人抄家夥,抓叛徒,迎戰!”
“是!”
腳步聲窸窸窣窣,不多時,院子裡站滿了人。
瑤迦丢掉礙事的外袍,單手拿着長槍點地,烏黑的眸子掠過站在她面前的人。
“你,帶一隊人,安排西邊鄉親們的撤離。”
“是!”
“你,帶一隊,從西側摸入,去找郎君的行蹤。”
“是!”
兩隊撤離,剩下的除了是她重用的親信,一部分是寨子裡中立的人,還有三四長老和他們的身後人。
瑤迦頓了頓,往後撤幾步,站在台階之上,看向眼前面色各異的人,“我謝瑤迦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多謝你們沒有在我的背後捅我刀子。”
說着,她鞠了一躬,直起身繼續道:“我自知這個幫主也當得不咋地,各位對我也挺有怨言,但我不會讓位,如果有人不想待了,不想打這個戰,也可以走,我既往不咎,也絕不阻攔,隻有一點,别去青龍幫,否則,我這長槍嗜血,要殺人我也管不了。”
她拿着槍尖戳了戳地面。
“我數十個數,要走的就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