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迦繼續依言往後靠去,然後順利地躺在了椅子上,感覺有些奇妙,像是躺在了漂浮的小舟上,又像是躺在了雲朵裡,抓不着虛實。
楊青蔻嘴邊帶着笑,“将軍可以晃動身子試試。”
雲瑤迦輕輕一動。
身下的椅子也跟着動了起來……那感覺……
宛若蕩秋千。
雲瑤迦更喜歡了,嘴角都不自覺牽帶起笑意,拍了兩下扶手,“甚妙,甚妙,你這椅子有趣得緊,深得我心。”
“将軍喜歡便好。”楊青蔻松了口氣,又道:“那将軍便在此處歇着,民女先告退了……”
她話頭還未說完,就見雲瑤迦起身,然後——扛起椅子,大步走到炕邊上,才放了下來。
重新躺了上去。
“……将軍。”看得楊青蔻瞠目結舌,“您……”
她的意思是想讓她在那頭歇息,不用靠着外男,惹人非議……
“不礙事,我不在乎這些虛名。”
看出她心中的顧慮,謝瑤迦心情好地擺了擺手,“你想要什麼賞賜?”
“賞賜?”楊青蔻反應了過來,忙福身道:“民女不要賞賜,将軍自在便好。”
雲瑤迦瞥了她一眼,我行我素:“不行,你必須要賞賜。”
“民女……”
還未等她開口說什麼,雲瑤迦大聲喊了一道:“玄清。”
一個穿着戰甲的人走了進來,楊青蔻回頭,隻看到人身量很高,兜鍪半遮的下半張臉是淡色的唇,優秀的下颌線,唇微抿,一雙墨眸從上頭一半面具的眼洞中瞧過來,無端地令人軀體發涼。
他隻瞥了她一眼,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在雲瑤迦面前俯身拱手,“屬下在。”
雲瑤迦:“帶她去跟那些人要一張好睡的塌,置在隔壁,多要些被褥,别讓她受風寒。”
“是。”
“不用不用……”楊青蔻回神過來忙推脫,卻見對方壓根沒聽她說話。
隻聽雲瑤迦繼續道:“不給,殺。”
楊青蔻打了一個冷戰,默默閉上了嘴。
她再一次品到了這女将軍的可怕,偏生這人絲毫不知自己的兇殘行徑似的,那名叫玄清的副将帶她出去時,女将軍還笑吟吟地用她嬌美的唇瓣和她道好夢。
心狠手辣,蛇蠍美人。
走時,玄清體貼地關上門,阻了往裡頭呼呼地灌進的風。
室内重新安靜下來。
雲瑤迦躺在搖椅上,晃呀晃,不經意撇頭,“咦”了一聲。
頓時從搖椅中坐起,轉着身子湊到旁邊火炕上躺着的人跟前,目不轉睛地看着,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物一般,伸出手在男人的鼻尖上點了點,啧啧:“方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麼好看呢?”
近在咫尺的男人,長眉入鬓,若是有發,便是一個墨發及腰的美男,可光秃秃的頭顱也不影響這張臉的好看,反而彰顯了他優越的骨相,平添了一絲佛性。
高挺的鼻,菲薄的唇,淺白的有些許幹燥,卻不妨礙它的精緻好看,看得雲瑤迦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潤一潤。
眉目精緻如畫,皮膚細膩,棱角分明,睡相恬靜,又帶着一股莫名的清冷意味,像是那高不可攀的仙人,不小心墜落凡塵,卻又不染一絲塵埃。
遠看如山霧,近看如山水入畫,叫人……挪不開眼。
若是往眉心那處點上一枚紅痣……
“啧,怪不得他們捧你為佛子……”
雲瑤迦啧啧歎道,手忍不住往那張氣質出塵的眉目上一落,輕輕遊走,描摹,剛落至柔嫩的唇瓣時,就被阻住了。
原因無他,腕上多了一隻指骨分明的掌。
手大,卻指骨修長秀美,半分不難看。
雲瑤迦毫無顧忌地點評:“你這手也好看。”
面前人的長睫輕顫,幽幽地睜開了眼,丹鳳眼輕輕掀起,墨眸流轉,看清湊在跟前她這張臉的一刹那,他一下便蹙緊了眉頭,眸底閃過什麼,雲瑤迦還未看得清,就見他将自己狠狠甩開,雙手撐炕,從炕上爬了起來,“施主請自重!”
雲瑤迦坐在搖椅上,早料到會被他甩開,也不生氣,揉了揉被抓紅的手腕,看着他光秃秃的頭頂冒出的細汗,應是痛極,他卻還要撐坐起來。
“我勸你不要動。”
雲瑤迦道。
哪承想這男人固執,固執得咬牙坐起來,固執地翻身下床,縱使傷口再度鮮血淋漓,裂開,也再所不惜,“男女授受不親,貧僧待在這裡恐會毀了姑娘的清譽。”
他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走,坐于搖椅上的女将軍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抽出劍,一下拍在他的傷口上,他沒能撐住,撲通一聲,直直跪在地上。
身後慢悠悠地傳來一句聽不出息怒的聲音:“我自個兒都不在乎這虛名,用得着你給我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