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你好似都不能落得一個善終。不過——”
“我這個人呢,是有利必圖之人,此回我帶你進涼州,必有人監視,我坦坦蕩蕩,可聽之任之,也可——轉而殺之,隻要你轉頭同意與我合作,助我進燕京,取了皇帝和國師國舅三人狗頭,皇帝你來做,我嘛,你若想,便留我當個官兒也行,不想,就賜我白銀萬兩,我自成一方富豪也可,如何?”
粥碗已經空了。
僧人抿了抿唇,繼續雙手合十,閉上眼,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樣,輕聲道:“冤冤相報何時了,貧僧已經墜入空門,隻能幫女施主入了那涼州,讨得想要的東西,旁的,貧僧無能為力。”
這是拒絕了。
雲瑤迦也不惱,微微眯起眼睛看他,幽幽問道:“燕叢鏡,你就不想知道當年孟國公府滅門的真相?”
微微閉上的雙眼終是輕輕顫了,合十的掌跟着抖了抖。
就在雲瑤迦心弦稍松,準備乘勝追擊時,就見人不過一瞬,又恢複回原來的模樣,淡淡道:“往事不可追,紅塵之事已與貧僧無緣,還請女施主另尋高明。”
“好好好。”
雲瑤迦氣笑了,站起身,腮幫子咬緊,丢下一句,“鶴鏡師父還真是‘道心穩固’!”
便攥着粥碗轉身離開,隻是将将到門口,又聽得室内傳來一句頗為隐忍為難的聲線,“煩請女施主幫貧僧叫來一男施主相助,多謝。”
“叫叫叫,你不是能忍麼,忍着吧!”
雲瑤迦氣急,沒忍住,恨恨地砸回這麼一句,滿心躁火地出去了。
說是這麼說,待看到熱鬧的院子,雲瑤迦心底的那一股躁火還是漸漸歇了下去。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她是決然不能放棄的,莫說這樣對不起榮爹,對不起她那些死去的親人,亦是對不起她手上的這些兵,他們跟她起事,就是或多或少受了這烏煙瘴氣的大燕所影響,才決定入那燕京,親手“聲讨”公道。
她又怎麼能叫他們失望呢?
勸這燕叢鏡,是她臨時起意。
涼州王既然要他,那定然有他的用意,在涼州塑造自己仁善的形象,又想将燕叢鏡接去涼州,為的是什麼?
當然是将“仁善”發揮極緻。
孟國公府一家滅門,德惠先皇後自缢于冷宮,本該要封太子的大皇子被撤去太子之位,遣送珈藍寺出家。
若是這孟國公一案是冤案呢,那麼這燕叢鏡就是個小可憐,被自己親爹抛棄的可憐人。
同樣的,昏聩無能的大燕皇帝則是因此更加被萬民唾棄,如此顯得涼州王的仁善形象就更加高大起來,民心所向,招兵買馬更加容易,打着為孟國公鳴不平,亦或者來一句“聖上受他人蒙蔽,清君側”的旗号入京,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如果她猜得沒錯,涼州王應該已經在着手查這當年轟動整個大燕的孟國公府叛國案了,隻等這燕叢鏡上門……
所以,那相邀之人才會找上她,估計這涼州王也盤算好了,她是西邊氣勢的兇猛鬼面将軍,有她在,旁人不敢随意動燕叢鏡,起碼這國師和國舅之人再想起這歹意,就難了。
那麼如果,她來晚了呢,不能救這燕叢鏡,讓他不小心死了,或者殘了呢?
涼州王就更能将事情撇得幹淨,不是不救,是已經動用了最厲害的軍隊去了,但是救不了。
人也不是他殺的,更能昭示大燕皇帝的不仁,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不顧,任由山匪踐踏。
激起民憤,他便是那坐收漁翁之利之人。
總而言之,燕叢鏡的存在是一塊肥肉,她和燕叢鏡都已經成了這涼州王棋局上的棋子。
棋子不棋子的,雲瑤迦并不是很在意,她要的是一個結果,将軍隊擴大的結果。
怕的就是這涼州王虛僞,屆時她到了涼州,他出爾反爾。
竹籃打水一場空,她不允許。
所以她得想好退路,從涼州王嘴邊“奪肉”,勸燕叢鏡歸順于她,就是一條退路。
但這臭和尚就是油鹽不進。
她得另外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