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空落落的那一塊慢慢被一股溫暖盈滿,行伍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又重新翹起唇角,端過那茶杯喝了一口,啧啧歎道:“有時候還是你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比較得人心。”
雲瑤迦哼笑:“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我罩着你多少年。”
“嘁——”行伍不以為然地“嘁”了半道接收到對面飛來的眼刀子,便拐了個彎兒換了個話題,“接下來呢,你怎麼打算?”
“去涼州。”
“送和尚去見涼州王了?不打算再使使力?”
行伍訝然,從玄清那張難撬的嘴裡得知一二雲瑤迦和和尚的相處日常時,他便有些驚訝了,雲瑤迦向來大大咧咧,聰明的腦子和心思全用來複仇這件事上了,哪有空隙裝旁的不相幹的人?
即使鶴鏡是個很好利用的棋子,斷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為一張銀牌過問了孟家之事,雖說這銀牌也與當年屠村案有關,但她大可不必問到孟家事情上來。
當年與他相識時都不曾多問,不曾插手,現在卻因為一顆可以可用可不用的“棋子”變了主意。
隻能說明,這和尚應是得了她的心,令她心裡多了幾分在意的。
既如此,行伍就理所應當地認為兩人的糾纏還要很久,雲瑤迦是一定會将人攏到自己的地盤裡護着的,卻不想聽到這麼個明顯想要放手的答案,着實讓他摸不着頭腦。
“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雲瑤迦斜睨他,“這像是我雲瑤迦會做的事?”
“好吧……确實也不像。”
“行了,你先留在綿州,府尹交給那些疫民處置之後,這綿州城沒有人理事,你留着掌事,多拉攏民心,留一條路,後續情況有變,我還需要你幫我。”
“行。”行伍很爽快地應了,“希望你這一趟去涼州能順利借到兵,屆時别忘了帶我殺上燕京去,我還要親自取了那幾顆頭為孟叔和我爹娘報仇。”
“沒問題。”
吃着吃着,不知不覺糕點盤子空了,雲瑤迦百無聊賴地點着桌面:“還挺好吃。”
齊雲看了眼桌面上的空碟子,“主子還想吃嗎?屬下去叫小二加幾份?”
“唔,好。”
齊雲鞠躬,轉身出門。
“你是饕餮嗎?吃這麼多?”
“好吃不能吃啊?”
雲瑤迦白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越過桌子的中線,将對面行伍的碟子搶過來,吃那裡頭的糕點。
行伍喝了口茶,瞥她抱着盤子啃糕點正歡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笑:“看來你有事求我幫忙啊……”
雲瑤迦抽出空來瞥他一眼,“我不求你,你愛幫不幫。”
“行行行,幫,必須幫。”
……
辦完正事,雲瑤迦在綿州也沒多逗留,隻休整了一日,便重新啟程。
臨行之前,那些疫民前來送行,對雲瑤迦不敢過于熱絡,卻是往楊青蔻懷裡塞東西,塞的都是雙人份以上的,塞得滿滿當當,足足多裝了兩輛馬車才算完。
除此之外,民衆們更是将街道堵得嚴嚴實實,隻留出一條可供雲瑤迦的大馬車一行走的道來。
中間最寬敞舒适的馬車上,三人如來時一般各居一位,但氣氛比來時更加僵硬。
雲瑤迦倚在矮榻上閉目養神,出了綿州不再需要喬裝,女将軍已經換上十分輕便的簡裝,連帶着楊青蔻都得了幾身漂亮衣裙,穿戴自由,隻僧人依舊是那一身衣袍,黑紅交映,僧人阖目,端的是肅穆之相。
隻是今日一瞧,那撚着念珠的手指略有遲鈍,口齒吐出來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到底有沒有在誦念功課。
坐在僧人對面的楊青蔻瞥了眼鶴鏡,又瞥了眼在矮榻上的雲瑤迦,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前日她在居住的草棚中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有人跑走過來告訴她。
雲瑤迦不知用了何種手法将兩大害人的作坊給端了,現又大開城門,迎他們進去。
村長将屬于他們的馬車順利歸還,還親自遣送她到雲瑤迦他們落塌的客棧。
到客棧瞧見的一臉睡不醒,神情吊兒郎當,眼底揣着冷漠的女将軍和垂目一言不發,偶爾不經意朝着女将軍瞥去一眼的僧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發生了變化。
主動換不為所動,被動換主動,徹底調轉過來。
看着說不上好,卻也不算壞。
楊青蔻想了解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抓心撓肝一般的好奇,又不好明着問兩個當事人,心中的疑惑隻好憋到了現在。
不過這兩人的身份實在尴尬。
一個背負仇恨要報仇的将軍,一個心智純善一心皈依佛門遵守規則的僧人……
要看到兩人和和美美,估計這日子還長……
再瞧如今這局面……
楊青蔻很是深沉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