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楊姑娘息怒,我們也不想如此。”
一位穿着雍容華貴的婦人被丫鬟們簇擁着從遠處走來,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停到她們的跟前時,在場的所有下人皆喚一聲:“王妃娘娘。”
來人面容清秀,言行舉止皆是高門貴婦做派,瞧着的确是涼州王妃,隻眼前人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面容即使有胭脂水粉遮蓋,也難将上面的憔悴盡數掩藏。
那涼州王妃朝雲瑤迦輕輕一福身子見禮,“見過雲瑤迦雲将軍。”
雲瑤迦上下打量她片刻,忽地饒有興味地挑了挑唇角,道:“原來您就是王妃,某還以為這王府沒有王妃呢。”
被喚作王妃之人面上僵硬了片刻,眸底一閃而過失落,又将這情緒盡數藏好,好似怕被人發現其中蹊跷似的,緩緩道:“昨日妾身身子不适,便沒有參與将軍的接風宴,還請将軍勿怪妾身的唐突。”
“唐突倒是不唐突。”雲瑤迦眯眼笑,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某隻想請王妃解釋解釋,眼前這番不讓出府又是何意?”
“啊,是這樣的。”
王妃面帶歉意道:“昨日府上來了刺客,歹徒殺了人,死了我們府上的客卿不說還折損了将軍的人,王爺連夜派出去的人查證得知,那些歹徒可能是從綿州而來。目标極有可能是王爺,因王爺是女子的關系,被安排在了後院,歹徒沒有想到這一點。才幸免于難,為了王爺的安全着想,這幾日還是留在府中最好。”
這一番解釋全面得将所有的疑惑都解答了,讓人挑不出錯不說,還找不到突破口挑刺,加上這謙卑溫和的語氣,比之那博風堯僞裝出來的要好上許多。
“不能出門,那我們将軍想出門散心排解心情,問候将士又該怎麼辦?”楊青蔻橫眉刁難道。
“就是考慮到将軍的心情,王爺才譴妾身出來陪同,将軍請放心,王府之中四處皆有可以賞玩的風景,由着妾身帶您逛逛,定會喜歡上,若将軍想找個地方練武,府中也有一個小校場,至于将軍的将士,将軍那更大可放心了。”
王妃笑道:“今早校場的将軍過來與王爺通報軍務時說,将士們相處得很是融洽,大家都很好,沒出現什麼不适應的情況。”
雲瑤迦眯了眯眼,轉身将步子撤了回來,“既如此,便麻煩王妃帶我們領略一番府内的風景了。”
“應該的,這邊請。”
王妃在前方帶路,雲瑤迦帶着楊青蔻跟在後頭。
“傳聞将軍骁勇善戰,眼下一看果然如此,瞧着膚色紅潤,健康得很。”那聲音中難掩淡淡的羨慕。
雲瑤迦微笑:“也沒什麼,就是得尋常鍛煉,憑自己的愛好過日子。”
話頭一轉,雲瑤迦瞥了眼她眼底壓着的青黑,不經意問道:“王妃瞧着身子骨似乎不大好,若是這般亦可修習一些尋常體術提高身體素質。”
“修習體術?”王妃面上帶着猶疑,“可修習了體術之後,不影響體态?這恐就與纖弱違背了,我們這些高門貴女皆是以纖弱為美,婦人更是如此。不然,夫君恐不喜。”
“纖弱?”雲瑤迦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着她,直言道:“便是如您這般?王爺喜歡?”
王妃面上怔然了瞬,又略帶窘迫和羞赧道:“哪有男子不喜歡纖弱,如花一般的女子?成了婚的女子自是和不成婚的女子不一樣的,更是和将軍您這般奇女子不能比。”
婦人望着遠在天邊翺翔的鳥兒,輕聲道:“就好似籠中燕雀與那天邊無憂無慮的飛鳥,一個天一個地,哪能相較呢?”
“聽王妃這語氣,定是與王爺感情甚笃了?那就是不知,王妃對眼前此景怎麼看?”
女将軍停下了腳步,駐足提醒身邊人一并朝着不遠處的亭子看去。
隻見那一方亭子之中,張羅一棋盤,涼州王坐于一邊,對面亦是坐了一人,兩人皆是長指銜着棋盤裡的棋子,似乎在對弈,若是這般來看,還挺尋常。
然而下一瞬,那涼州王的手便落在了那剛落了子,從棋碗兜裡摸棋子的秃頭和尚手背上。
驚得那秃頭和尚瞬時站起了身,退出好幾步開外,拉扯開距離。
雙手合十,眉頭緊皺,面上十分難看。
雲瑤迦眯了眯眼,眼帶了幾分躁郁的煞氣,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好想,很想,将那一雙鹹豬蹄給剁下來,即使現在還不是時候。
“王爺待咱們的殿下可真親近啊,就算其出了家都心無芥蒂。”
身邊人面色煞白,來不及解釋什麼,咬了咬唇,在涼州王站起身伸出手強硬去夠那纖瘦的肩膀之前,急急喊出聲:“夫君!”
一面喊,一面疾步走過去。
亭中人看了過來,瞧見婦人臉,眉頭一蹙,那手的動作還未停,直至下一瞬,婦人繼續道:“妾身攜着将軍經過此,見王爺和殿下,便特來見禮。”
說着,福了福身,就稍稍側了側身子,讓他瞧見了身後的雲瑤迦。
“雲将軍。”
博風堯蹙着的眉頭頃刻間撫平,手也跟着落了下去。
“王爺别來無恙啊,這是在做什麼呢?”
她擡眼瞥了那杵在一邊渾身僵硬的秃頭和尚一眼。
鶴鏡想看她面上是什麼表情,卻又怕看到什麼,在她瞥過來之前,率先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