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女子的體力驚人,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之下,依舊遊刃有餘不說,還殺了他不少人。
比之現在的大部分将士,要好得多,如果招安,确實是個不錯的人才。
可,他需要人才做什麼?
博風堯也是個蠢的,一門心思想自己當皇帝,也不看看自己駐守的這封地,不過那麼小小一塊,哪裡擁有那麼多的人馬供他差使?
這戰事肯定還未入京就敗了,權力固然誘惑人,但若是沒命享受,他李源甯可不要。
所以,他覺着這一個個的真的蠢,為什麼想着忤逆朝堂呢?
為什麼要管旁人?
自己能過得好不就行了?
居安思危純屬就是沒事找事。
像他這樣多好,吃喝不愁,将博風堯抓到手,再将眼前的女魔頭殺了,然後進燕京邀功。
今上看到這兩份功勞上,定會給他更好的封授吧?
說不定他還能像前涼州王那樣,混個異姓王當當。
光是想想都覺得美。
李源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角,瞧着人群中的女将軍終于出現了一絲派疲态了,才擦幹淨手,站起身,往後一伸,“弓箭給我。”
然而他攤開的手等了會兒,沒等到東西來,便疑惑回頭去看。
結果瞧見的是,鋒利,光可鑒人的匕首刀鋒,等他反應過來,一掌将行刺之人拍出去老遠時,心口上已經中了一刀,痛得他眼前一片模糊,身子虛軟,站都站不住。
軟倒在那椅子之上。
可這些都不足以吸引前方關注着戰事的士兵,所有人緊盯着戰場,生怕女将軍沒死,下一個砍的就是自己,個個渾身戒備,絲毫都沒有留意到後頭李源這裡發生了什麼狀況。
他嗬嗬喘了兩口氣,想叫人,卻一時痛得說不出話來,隻好自己動手抓住胸口那一塊,抑制住血往外湧。
再扭頭去看那個被他一巴掌拍出去的人,不知道死沒死,身上的戰袍歪歪扭扭,兜鍪掉下來,露出一張臉,小巧清秀的臉。
是個女子。
什麼時候他的軍隊混進了女子?
沒等李源想太多,那嘴裡不斷溢血的女子盯着他,咧嘴笑道:“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
完成什麼任務?
殺他的任務?
李源的心頭頓時氣血上湧,他顧不上痛得面色猙獰的自己,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殺、殺了她!”
這一聲歇斯底裡,近乎用了全身力氣的暴呵而出,前頭的士兵終于回過頭來,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樣。
“将軍!”
有人驚呼着跑過來,就連最前方與女将軍戰鬥的士兵也都留意到了這邊,甚至女将軍也瞧了過來。
當她看到牆角之下委頓蜷縮在一起的人時,劍尖歪了一瞬,目眦欲裂:“青蔻!”
有人抓住了這一空擋,往她的肩胛處刺了一劍。
雲瑤迦悶哼一聲,險些栽倒,眼疾手快地将另外的劍插進土裡,撐地,支撐住疲倦的身子,另外一劍勉力揮出去,将那群人揮退,便急速朝着那城牆角落而去。
她始終想不通,為什麼已經離開的人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要幫她殺李源?
李源她來殺就好,一個腌臜污糟人的血,她來收就好,便是殺不了,他們因此能在她的拖延之下,逃得越遠越好。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逃?
為什麼替她做下的錯誤決定承受後果?
她對她也沒多好,為什麼要豁出性命這麼做?
腦子裡盤桓着亂七八糟的想法,眼眶不自覺發熱了,發紅了,她揮開攔着擋着她的人,一步步朝着哪一處走。
即使那小小的身子已經委頓在那裡,似乎無聲無息。
就算如此,她也想帶她回來,救她,再問她為什麼。
她身上的疑點她還沒搞清楚,她總要明白個緣由。
可好不容易抓住她的一個破綻,那些士兵又怎麼會放過她?
有人趁此機會朝她已經沒有精力防備的後背刺了過來。
等雲瑤迦感覺到迎風而來的殺氣,卻已經晚了,劍刃近在眼前。
還未等她抽劍抵擋,眼前一花,幹淨的檀香撲鼻。
沖過來的人一腳踹開那偷襲之人,卻因功夫不佳,抵擋不住這第二第三人。
兩劍再一次刺來。
他全接住了。
雲瑤迦隻覺得眼前再一花一晃,秃頭和尚光秃秃的頭頂從她面前晃過,整個人如風吹散的落葉飄砸在了她的懷裡。
腰腹中了兩個血窟窿,在冒血。
他卻還能笑得出來,将手中的什麼東西按在了她的手裡,溫柔道:“希望能……幫到你……”
她低頭一看,是一串金燦燦的腕珠。
上面刻着幾個小字:見此禦珠便是見太上皇帝。
心中空空,腦袋蒙然。
周遭似乎還有人沒放過這個機會朝她再次殺過來,不知被誰擋下。
援兵似乎到了,可她的世界好似,已經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