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名的一片漆黑空域裡。

陳設着數不清的機器。

位于中心的兩個相連的台子上，躺着兩個發着光的“人”，一男一女，女子瞧着輪廓面容清晰一些，男子則光芒暗淡，整個人有些灰撲撲的。

在台子上方垂着一個巨大的顯示屏，顯示屏上定格着一個畫面。

烏發女子親在面容蒼白，躺在榻上的男子額頭上，男子緊閉雙眸，眼角垂下一滴淚，至此無聲無息。

與此同時，台上升騰起一些亮晶晶的細閃“碎片”，鑽進略有些暗淡的人形裡，相對應的，台上躺着發着光的男人眼角亦是垂下了一滴淚。

兩張台子左側放着好幾台機器，其中一台機器前，藍色光影小人忙碌着，機器屏幕上一堆繁複文字過後，便閃現出一個進度條，進度條走到末尾終止，達成100%。

藍色小人才松了口氣。

“事情完成得怎麼樣了？”

安靜得隻有機械聲音運轉的空間裡突兀地響起一道女聲，傳遞過來的女聲略有些孤傲，帶着不可一世之感。

藍色小人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忽地想起什麼，顧不上回話，手忙腳亂地想去關閉顯示器上頭的畫面。

可已經晚了。

在另一側傳送台上顯現的人影已經看清了顯示屏上的那畫面。

不由得勃然大怒：“我讓你切斷她的記憶，切斷她的感情，什麼樣的東西做什麼樣的事，不要纏上他，很難做到嗎？！”

藍色小人抖了一下，畏畏縮縮地低着頭，機械聲音帶着弱弱的辯解，“可每一次這樣，‘她’都完成得很好，先生的狀态也很好……”

“‘她’是什麼東西？！也敢染指我的人？！”

那傳送台上的女子人影閃了閃，聲音驟然危險起來：“你不會是不聽話，将她的記憶留着了吧？”

“怎麼可能？！”

藍色小人忙辯駁，“001已經按照主人的吩咐，将‘她’的記憶，将‘她’的情感共鳴删除了。可不知為何……依舊是這樣的結尾收場……”

藍色小人的神情苦惱，看着不似作假。

那傳送台上的女子皺了皺眉，猶豫了下，道：“将他的記憶儲存也清了。”

藍色小人驚愕，“先生與您一樣，如果這麼做的話，可能……”

“可能如何？”她不耐煩地打斷它的話：“廢了我就當寵物養，怕什麼？”

“你盡快弄完這些，我進去幹預。”

這一番話，又是讓藍色小人一驚，“您要做什麼？老闆不是說……”

“我不會去很長時間，再說了，隻要你守口如瓶，幫我看好外頭，不就行了？”

“可……”

“好了閉嘴，快去弄！”

“……”藍色小人轉身要走，女子卻又揚聲叫住：“等等。這一回，把她記憶清除就行，至于情感共鳴……留着。”

模模糊糊的人形似乎勾起一絲殘忍的笑。

藍色小人還未看清，就被她趕去忙活了。

等藍色小人噼裡啪啦又是一頓在機器面前操作完，傳送台地面上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那女子人影便迫不及待地鑽進去。

藍色人影欲言又止：“主人，有個顧客……”

女子卻還未聽清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着空空的傳送台，他怔愣半晌，最終還是抿緊了唇，将所起之念，摁滅下去。

……

藏仙宗，落嘯崖。

寒風呼号，卷起空氣中靈氣幻化的雪粒，鹽粒相纏，裹挾撲來，刮得她的臉生疼。

瑤迦提着小小的油燈，貼着那峭壁，小心翼翼地走。

此處是藏仙宗蒼雪秘境中的落嘯崖，是犯了大錯之人所思過之處。

瑤迦是藏仙宗霓裳仙子座下資質最差的小弟子，雖是小弟子，卻沒得到旁人的半分關照，便是連這一次也是，明明是她被師兄師姐裹挾着強硬拽下山去“曆練”，不知怎麼的，被帶到那烏糟的煙花之地不說，沒等她逃出來，便和前來抓人回去的大師兄對了個正着。

大師兄為人剛正不阿，二話不說就将她拎了回去，丢到霓裳仙子和衆位長老面前認罪，就連那慫恿她一并下山的師兄師姐都被抓了回來。

可他們一概不承認是自己之過錯，反而将所有的罪過都推在她身上。

瑤迦張嘴争辯不能，隻好認了。

之後便被丢來此處，于蒼雪秘境之中思過一月。

說實話，這一回犯錯進這秘境，她是沒有想到的。

她以為還是進思過崖好好地反思一番就回來，畢竟她是思過崖的常客，小時候師兄師姐甚至師弟師妹頑皮，所犯之錯都習慣性地推在她身上，她說話說得不大利索，不善争辯，起初還能急得嗓子冒煙，為自己辯個是非，後來發現争辯之後還要去思過崖，便也習慣了。

漸漸閉上嘴。

師父說過，吃苦也是一種修行。

她資質過差，若能因此增益漲點修為，也是件好事。

她的父母在她知曉人事之前，就已經飛升上界，再不管這一界之事。是師父将她帶大，當爹又當娘地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