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鳳轉頭去瞧她手裡的靈藥,果真是他說的那些。
再看她那張臉,遏制住自己要上手給她擦臉的動作,他攥着手,惡劣地挑唇笑:“聰明倒是聰明,隻是你找藥草鑽鍋爐去了嗎?這臉跟花貓似的。”
瑤迦一愣,忙捂着紅紅的面退開,支支吾吾解釋:“沒、沒有,隻、隻是晚、晚輩覺、覺得,前輩會餓,所、所以就、就給炖、炖了一、一鍋、蘑菇湯……”
鶴鳳一怔,這才瞧清她後邊生了一個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小鐵鍋,是他昨日在那一堆雜物中見過的,下方生了火,鍋裡滾着濃香的蘑菇湯。
不知道這丫頭放了什麼料,那香味飄進鼻尖,竟是勾起了他許多年不曾有的饑餓感。
修煉到他這個境界之人,辟不辟谷可自主選擇,他喜好的東西比較多,也不曾老老實實辟谷過,且不想吃了自不會饑餓,就算是想吃也是身體裡的饞蟲欲望作祟,不會存在什麼饑餓感。
可現在,竟是被一鍋湯勾起了饑餓感……
他起身走到蘑菇湯面前,往裡頭看,都是尋常的,可食用的美味蘑菇。
至于裡面的料……
鶴鳳仰頭看了看天,漆黑的,和昨日無誤。
“怎麼樣?前輩、香嗎?要不要、吃?”
瑤迦殷勤地湊了過來,臉上的灰估計已經被她用雪水仔細擦過,已經恢複了先前那般模樣。
鶴鳳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天,答非所問:“你可以明天再過來。”
“明天?”
“不行的。”瑤迦搖了搖頭,道:“我、我如果、不來,前輩餓、餓着,怎、怎麼辦?”
“餓?”
鶴鳳嗤笑:“修煉到我這種地步,餓是什麼東西,我還沒體驗過。”
瑤迦一愣,反應過來,漲紅了臉,忙道:“對、對不起,因、因為我、才、才築基,還沒、徹、徹底、辟谷,所以就、就以為、前輩您、您也一、一樣……”
然而話未說完,就見面前人已經十分怡然自得地變出兩雙碗筷,自發給自己勺了湯喝起來了。
“嗯,味道不錯。”
他一邊吃得津津有味,一邊不忘對着她豎起大拇指。
瑤迦低頭,碗裡也已經盛好了湯。
心中的愕然待瞧見鶴鳳的大拇指時,驟然煙消雲散,歡歡喜喜地也抱起碗來,“前輩喜、喜歡、就好。”
還從沒有人這般誇獎過她,來了這裡不過五六天,就被誇獎了好幾回。
瑤迦很高興。
心裡想着,鶴鳳前輩真好,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被關在這裡呢?還要接受這麼殘酷的懲罰?
她不明白。
但如果日後有能幫到前輩的地方,她一定要幫忙。
自此,瑤迦暗暗下定了決心。
待兩人的肚子都吃得滾圓。
鶴鳳咂咂嘴,準備下逐客令。
就見這丫頭手腳麻利地收拾好飯後殘局,又十分利落地從儲物袋中掏出香爐,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鶴鳳皺眉,“你要在這裡煉藥?”
瑤迦點頭,“晚、晚輩第、第一次,煉制這、這種、靈草,有些不、不懂的、地方,還、還請前、前輩、賜教。”
才不是。
大概是受她木靈根的影響,她生來就能感知靈草的特性,根據特性再進行精準煉制,出來的東西往往都是上品,幾乎很少有廢品,但因為藏仙宗是劍修門派,并非丹修,她這等才能對于劍修來說無用,淹沒在人群之中逐漸不起眼,也因法術低下不遭人待見。
明明那些人過來求藥的時候說的道謝話語那麼真誠,轉個身卻變了一個人。
瑤迦不明白此緣由,思考也思考不通,索性就囫囵過去的。
她能自主煉藥,鶴鳳幫不幫無所謂,主要是她想陪着這個人。
在這幽冷孤寂空曠的崖底,她總覺得他一個人很凄涼,瞧着令人難過。
所以她想陪着他。
他誇過她那麼多次,給了她溫暖,還幫她治病,她想回報他。
然而,這等小心思卻被人輕易戳穿。
“少來,你一個木靈根能感知不到靈草特性?比起讓我一個不擅煉藥的人指導,你自知門路,自主煉藥更好,走開,莫要吵我,我要睡覺。”
“那、那我離、遠點,絕不吵、吵到你。”
瑤迦十分乖順地将丹爐搬到了離他最遠的角落。
“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你一定要留在這裡?”
他皺眉道。
“我……”瑤迦不擅長撒謊,躊躇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自己、害怕!對,我害怕一、一個人,待着。”
鶴鳳愣了愣。
卻在一瞬之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自個兒待了三四天還悠然自得的人哪會害怕獨自待着?不過是借口,是想……
男人一頓,随即掀唇哂出一句:“蠢貨。”
旋即閉上眼,不理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