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扁舟飄于海面之上,盤旋在漩渦周圍,逆着漩渦的波浪往外走。
船上有兩個男人,一人一手抓着那撐船的木槳,另一人則是毅然站立在小船中央,單手抱琴,剩下的一手撫弦,弦音飛出去宛若利劍戳在巨蟒的頭顱上,巨蟒痛得嗷嗷叫的同時,還是不忘昂着頭嘶吼着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白衣墨發飛揚的男人依舊動也未動,手指不間斷地撫弦。
隔着海面上的迷霧,瑤迦都能看到那琴面上的一點點紅。
手指應是受傷了,可已經是這般了,兩人依舊沒有放棄,依舊苦苦堅持着。
船身抖若篩糠,也已經撐到極緻。
瑤迦怔然地盯着那白衣墨發之人的側影,總覺得很熟悉,像是——
驟變橫生,那蛇頭似乎找到了破綻,一口朝着那小船咬了下去,白衣墨發的男人身形艱難一矮,滾倒在一邊,蛇牙咬在那小船上,小船瞬間四分五裂,兩人各在船的兩端,齊齊被席卷往那漩渦中心而去。
同一時間,瑤迦瞳孔驟縮,想也未想地騰身而起,指尖溢出靈力。
救人,得救下那個人,不管用什麼辦法。
心中唯剩這個念頭。
縱使身後此起彼伏地響起一聲又一聲的錯愕帶着挽留的呼喚,她都已然顧不得。
好似是從身體内溢出的本能,見不得,也不允許……
不允許那白色消失在世間……
碧綠色,似乎帶着勃勃生機的靈力從指尖溢出,如有生命力的藤蔓樹枝從半空蔓延而下抓起四周可用的木材,底下開枝散葉,延伸出枝幹……
刹那間生長迅速,延續出階梯,供瑤迦腳踏那些階梯朝着那小木船奔去。
甚至那碧綠的靈力延伸到碎裂的木船上時,将木船的碎片聚攏回,修複。
在那白衣墨發的男人即将沒入那漩渦中時,纖細的手瞬時伸出,準确地抓住那人的手腕。
傷痕累累的指尖血肉模糊,已是難以入目,叫人心中悸顫,不自覺憐惜。
瑤迦急切地往下看。
那是一張清隽的面,稱不上風華絕代,丢進人群中或許都不一定找出來的臉,卻長着一雙讓她心悸又覺得頗為熟悉的漂亮鳳眸。
擁有着令她陌生,恬靜平和的氣質。
縱使身陷泥淖,他依舊不覺着痛苦慌張,隻是恬靜之相中略顯狼狽,一隻手依舊死死抓着他的那把琴,另一隻手有些許……隻是有一些許倉皇地找可抓的浮木。
直至被她抓住。
那鳳眸輕顫着方才擡起來。
濕漉漉的,又黑又沉,帶着一絲茫然困惑,“你是?”
瑤迦愣了愣,抿了抿唇,隻道:“我抓住你了,上來。”
“哦、哦好。”
瑤迦使力,将人扯上來,不知因用力過猛,還是波浪晃蕩所緻,男人被扯上船之後,腳下一個踉跄,直接撲在了她的身上。
濕冷鋪面而來,慢慢籠罩住了她。
兩人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等情景,男人面容湊得極近,怔愣愣地盯着她。
冰冷的海水順着男人濕漉漉的發往下滴,滴進她的領口,瑤迦被凍得打了一個冷顫,從那一雙迷惑人的鳳眸中驚醒,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一擡頭便看見,那方才被她另一手揮出去燙得嗷嗷叫的巨蟒頭又瞪着灰裔的雙眼咬了下來。
瑤迦想也未想,将男人的頭往懷裡一按,抱着人往旁邊滾了滾,避開巨蟒的襲擊。
巨蟒咬上了剛修好的船杆,那脆弱的船杆應聲而碎。
就如同瑤迦懷裡的這個人,冰冷柔軟,身子還帶着顫,似乎……很脆弱。
避開了巨蟒,瑤迦第一時間去看懷裡人的情況,“公子……”
話還未出口,對方面色蒼白,鳳眸輕阖,已然無聲無息。
瑤迦心底一顫,抖着手去觸碰他的鼻底,感受到那脆弱的氣息拂過指尖時,才緩緩收回手,舒出一口氣。
輕輕将人放下來,瑤迦擋在男人的身前,神情陰狠地瞪向那蟒蛇蛇頭,那蟒蛇正因剛才的咬空懊惱不已,正嘶吼嚎叫着伺機再次咬下來,感受到瑤迦的視線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蛇頭往後退了退。
“主子!”
從船的另一頭摸過來一個灰衣男人,個子不高,滿面絡腮胡,聲音卻清越順耳,與那滿面絡腮胡的滄桑絲毫不符。
瑤迦轉頭,有些意外地多瞧他的面龐一眼,他額上蓄了厚厚的發,隻看見那濃密的額發下黑黢黢的那雙眼裡滿懷急躁關切。
她認出來,這人是在她先前在蓬萊舟上遠遠瞧見時,搖木漿開船的男人,本以為是船夫,現在看起來似乎是這個公子的家仆?
他一路奔到昏迷不醒的男人旁邊,和瑤迦那般探了探鼻息,确認人沒事才緩緩松了口氣。
摟着人忙不疊向瑤迦道謝,“多謝姑娘相救……”
危機關頭,瑤迦再沒辦法分出心神來應對他的答謝,那蛇頭又進行了新的一輪攻擊,再度撕咬了下來。
瑤迦隻得囑咐人一聲,“照顧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