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屍體皆着統一的瓊樓悅坊道服，大部分人面帶驚懼，屍體幹枯，沒多少血肉，僅剩骨架。

過來的清艿和蓬萊仙宗的衆人利用搜魂術對屍體逐一查看了便一遍發現，這些屍體的魂兒都沒了。

修仙之人不等同凡人，魂體都有靈識，死之後，若是冤死，或心有不甘，會在屍身上盤桓上一個月才會入輪回，更不會輕易被散魂。

他們得知瓊樓悅坊被滅門也不過幾天，若是帶着不甘死去，則不可能是現在幹淨無一物的情況。

指尖熒熒之光散去，蓬萊仙宗弟子迫不及待地開口問：“師姐，怎麼樣？”

他們也都會搜魂術沒錯，可也隻有清艿才能用術法溯源，查清屍體上的魂體到底怎麼消失的，且也隻有清艿才會聚魂之法。

聚魂，顧名思義，将散至四周的魂體聚集起來，拼湊出大概模樣，再驅使其說出真相，亦或者驅使其辦事。

此種法術，也僅蓬萊仙宗之人會，會的人一隻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清艿就是這其中一個。

聚魂之法需要天生高強靈力，以及擁有過人的領悟學習能力的人才能習得，總而言之，這是天才才會的術法。

清艿搖了搖頭，“沒了，都散了幹淨，隻剩下稀碎的碎片，沒辦法聚魂。而且……”

清艿頓了頓，面色冷峻，聲線發寒，“這些人是先被碎魂才被吸幹精血的。”

一語落下，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氣。

清艿看向瑤迦，“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起初有沒有什麼異常？”

瑤迦：“我們原本是跟長桓師兄和元淳師弟一起前往瓊樓悅坊樓殿的，隻不過半路吹來一道風，我和鐘公子落到了托舉着瓊樓樓殿的山腰上，并在那一處發現了一個洞口，我們循着洞口進來，一直往前走，就到了這裡。”

“唔。”瑤迦想了想，繼續補充道：“洞口甬道裡隻有很微弱的光，牆壁濕潤泥濘。”

鐘景也跟着補充，“走上來的路，我能感覺出來是爬升的。就像是在爬一座山。”

瑤迦點頭，“是的，我當時就跟在鐘公子的後頭，循着洞裡頭的難聞氣味走上來的。”

鐘景想到什麼，對着瑤迦面帶歉意道：“抱歉，都怪我，一門心思尋求真相，沒有顧及你。”

瑤迦搖了搖頭，“沒關系，我理解的，鐘公子當時定是很難過，無所顧及很正常，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且我才是應該保護你，公子不必介懷。”

清艿：“爬山？”

瑤迦點頭。

清艿：“那你們上來的一路上有沒有看到過屍體？”

瑤迦：“光線昏暗，沒法辨别，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沒有屍體的。”

“怎麼說？”

“因為我們走得很順，我們走的是直道，不曾拐過彎，也很順暢，沒踩到什麼東西。”

清艿點頭，又轉頭去問長桓和元淳兩人，“距離你們和瑤迦二人走散到你們重新找到她，過了多久？”

長桓面色不太好看，“約莫一個時辰左右。”

清艿：“一個時辰沒找到人，不見你焦急不說，找到人第一時間就是計較‘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問題，長桓道友倒是個‘令人欽佩’的好師兄，時刻不忘仙門教養，一切以大事為先。”

衆人情不自禁噗哧一聲，險些笑出聲來。長桓的臉黑如鍋炭。

好在清艿也沒有繼續追究什麼，繼續帶人又查看了一番線索，沒再發現什麼，便叫衆仙友開始收殓屍體。

回頭發現瑤迦盯着牆上的一個個擺着燈的洞窟在出神。

“在想什麼？”

清艿走了過來。

瑤迦還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隻下意識喃喃問道：“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燈呢？”

“這些燈是魂命燈。”

“魂命燈？”

這一下，瑤迦終于徹底回了神，驚訝問：“什麼是魂命燈？”

“魂命燈，顧名思義，就是在人死之後，神魂可以去投胎，但是，會被取一絲魂靈下來，放到魂命燈滋養，以供後人祭拜。這裡……”

清艿環顧四周，“……應該是瓊樓悅坊祭拜先師祖長輩們的地方。”

“清艿師姐知道得這麼清楚，是曾經來過這裡嗎？”

清艿搖了搖頭，“沒有。”

說罷，又覺得好笑：“傻姑娘，一個宗門的先師祖魂靈歸隐之地，就好比人世間的宗祠，怎麼可能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便是我們蓬萊仙宗，也沒有大方地朝着天下告知先師叔祖們的栖息之地。”

“也是。”瑤迦點頭，“話本子裡都說宗祠是極為重要的地方，便是本族的人也不是都可以随便祭拜的。”

清艿一愣。

又聽她喃喃道：“可是為什麼呢？這麼一個看起來極為重要的地方，會有一個去往外頭的地道？設置這個有什麼意義呢？”

“還有，如果是他們的師叔祖的話，為什麼不庇佑他們，而眼睜睜看着他們在面前死去……看着他們的魂體被撕碎……”

瑤迦嘀咕一聲：“就好像是……他們遇上了與他們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似的……”

除了這些，她還十分介意的一點就是……

她的腦海裡那些畫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這裡真是瓊樓的宗祠，為什麼她在這些所謂的魂命燈裡感應出來的不是修仙人的氣息……

而像是一個個形容枯槁的靈魂……

叫嚣着，嘶吼着……

出去……

沖出去……

自由……

複仇……